沈宜秋只觉颤着手心被狠狠捏住,让她难以呼吸。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的夫君会在梦里挽留另一个女子。
沈宜秋攥着被角,将泪水生生逼回眼眶。
次日。
风吹动着雪青色的床幔,炭盆中点点星火残留着余温。
沈宜秋摸着冰凉的另一半床榻,眸光黯淡。
以往只要尉迟越在家,她醒来时总会被他紧紧搂在怀里,听他缱绻地叫自己“宜秋”。
可现在留给她的,只有一室空寂。
梳妆时,沈宜秋看着镜中的晓春,问道:“阿越呢?”
晓春动作一滞:“梨香苑一大早就有人来传话,说烟儿姑娘病了……”
她忽然停住,没有再说下去。
沈宜秋也沉默不语,收拾好后去了梨香苑。
才踏进院里,她便听见正房里传出尉迟越温柔的安慰:“烟儿放心,我在呢。”
通过半敞的房门,沈宜秋看到烟儿靠在尉迟越怀内,泪眼婆娑的让人心生怜意。
若是旁人见了,只当是恩爱的夫妻俩。
但这一幕像是无数根刺,扎的沈宜秋心尖生疼。
她渐渐红了眼,不忍再看,慢慢转身朝来时路归去……
天色阴沉,乌云滚滚。
沈宜秋望着头顶的枯枝,眸中浮起丝感伤。
枯树逢春也能发新芽,若人心变了,可还有方法医治吗?
纵然她不肯承认,但她明白,有些东西就是变了。
沈宜秋不知站了多久,才被一声“宜秋”拉回思绪。
她转过头,只见尉迟越走了过来:“天冷,怎么不进屋?”
他将人揽入怀内,玄色大氅裹住她瘦弱的身躯。
望着尉迟越深邃的眼神,沈宜秋胸口涌起股难言的涩意:“我昨晚说过的话,你可还记得?”
闻言,尉迟越面色微变。
他没有回答,而是从袖中拿出支步摇,轻轻插进她发间:“回来时在陈州买的,你最喜欢的桃花样式。”
两人明明靠在一起,沈宜秋却觉着他们已相隔天涯海角。
不仅因为这迟来的礼物,而是因为尉迟越全然忘了她从不喜欢桃花。
沈宜秋嗯了一声,将步摇摘了下来。
许是她态度过于冷淡,尉迟越眼底划过丝不满:“若觉得不好,以后你自己去买吧。”
“咳咳咳……”
沈宜秋掩面转过头,只觉一股咸腥从喉咙涌上,在嘴里肆意弥漫。
当看到手帕上刺眼的血色,她心头一颤。
“你怎么了?”
尉迟越蹙起眉,眼底的担忧似有若无。
沈宜秋将手帕收于袖内,堪堪开口:“烟儿虽是你义妹,但始终不是尉迟家人,不如将她安置在府外,也好少惹些闲话。”
听到这话,尉迟越慢慢放开了她:“你是怕惹闲话,还是觉着烟儿碍眼?”
沈宜秋呼吸猛地窒住。
且不说他突然的质疑,自己离他这么近,是怎么做到对她的不适视而不见的!
明明从前,她哪怕有半点不舒服,他都能立马察觉!
“在你心中,我是眼里容不下人的人吗?”沈宜秋苦笑。
看着她苍白的脸庞,尉迟越很不是滋味。
他将人重新抱进怀里,语气缓和了几分:“烟儿身染风寒,住在府上方便照料,等她好了,我便送她出去。”
沈宜秋不言,却也无法忽视心头刺骨的寒凉。
往后几日,沈宜秋的身体像是霜打的茄子,越发消瘦。
大夫来去几趟,每次都叮嘱她戒忧戒思,不然恐怕连下个春日都熬不过。
直至这天,沈宜秋被尉迟母叫去佛堂。
正襟危坐的尉迟母睨了眼她的肚子,攒动着佛珠:“沈宜秋,你自打三年前小产,肚子就再没什么动静,尉迟家几脉单传,别因为你而断了后。”
闻言,沈宜秋脸色一白:“娘,我……”
她话还没说完,尉迟母便沉着脸打断:“我已经跟阿越商量过了,让他纳烟儿为妾,好绵延尉迟家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