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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追爱好清奇,为撩我偷进世子府纪青焰陆焉知无删减+无广告》精彩片段
纪青焰又一本正经地说道:“金盏、玉盘,你们家里可有人在做清明节烧的纸人?”
金盏和玉盘面面相觑。
纪青焰:“唉,这些胭脂水粉给纸人脸上上色正好。”
饶是陆焉知早有准备,还是被纪青焰逗笑了。他笑得露出一口白灿灿的牙齿。
纪青焰看到娇奴的笑颜,一下子看呆了。娇奴平日里已是倾国倾城之貌,可此时她的容颜彻底被笑容点亮,眼神像晨光下的朝露,闪亮又温柔。
陆焉知看到纪青焰的目光,脸颊一点点变红。不知为何,他受不了纪青焰用这样的目光看他。
他慌乱地开口,想打破这种气氛:“世子天天送礼过来,究竟为何?”
陆焉知听到自己的声音后,才回过神自己问出了什么问题。
真奇怪,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他又不在乎。
纪青焰笑了:“这还不简单?当然是因为程景山看上了我……”
陆焉知一颗心高高提起,仿佛抻到了胸膛里的筋络,五脏六腑都难受得厉害。
他当然明白,程景山来找纪青焰吃饭喝酒、送她胭脂水粉,都是在向纪青焰示好……可听到纪青焰用如此轻松愉快的语调说出来,心里为什么还是如此难受?
纪青焰会不会因为程景山主动示好而与他亲近……他们毕竟是夫妻……
就在陆焉知心中一团乱麻之时,他听到纪青焰缓缓吐出最后两个字。
“我爹。”
陆焉知愣住了,他茫然地看着纪青焰:“什么?”
纪青焰笑着重复了一遍:“当然是因为程景山看上了我爹。”
陆焉知先是愕然,然后唇角不受控制地一点一点翘了起来,越翘越高。
原来纪青焰心如明镜,将一切都看得清晰明白。
更让陆焉知心花怒放的是,纪青焰这样开玩笑,显然完全没有将程景山看在眼里,只是将他当成一个笑话看。
纪青焰看到娇奴瞬间由阴转晴的表情,笑道:“怎么?担心我和程景山和好?”
陆焉知怔住,原来他方才的心情是担心吗?
可他为什么要担心这个?
他仔细思索了一番,回答道:“世子实在是配不上夫人。”
陆焉知恍然,一定是这个原因!若是纪青焰的夫君与她郎才女貌堪称良配,他自然日日盼着他们夫妻和睦。
以往,程景山对纪青焰来说是看不见的苍蝇,虽然同住侯府,但是眼不见心不烦。
最近这段日子,程景山突然变成了日日都要在纪青焰面前飞舞的苍蝇,纪青焰无奈地朝着娇奴叹气:“每日看到程景山这张脸,我饭都吃不下去,定然清减了许多。”
陆焉知忍不住提醒纪青焰:“夫人昨日午膳少用了半碗,下午就多吃了一个‘蛋糕’。”
这种名叫“蛋糕”的点心是纪青焰想出来的,厨子根据她的吩咐尝试了许多次,终于做出纪青焰满意地味道。纪青焰高兴地分给丫鬟们一起品尝,陆焉知也尝到了味道,确实十分美味。"
纪青焰震惊地睁大眼睛:“那爹爹可找到了太子的踪迹?”
纪将军摇头,他手下的军士已经在京城里里外外搜寻了这么多日子,没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找不到也好……”纪将军暗自怀疑,他接到的搜寻太子的旨意,究竟是不是陛下颁布。
“陛下已经病了一个月,除了贵妃娘娘,陛下不许任何人近身伺候……”
也就是说,这一个月里,除了贵妃娘娘,不曾有人见到陛下真容。
连太医诊脉都隔着帐子,说是皇帝见光吹风便头疼。
纪将军收到的圣旨虽然盖着皇帝的小印,但不是皇帝亲笔所书,而是贵妃娘娘的字迹。
贵妃娘娘言皇帝病中无力,下旨时皇帝口述,由贵妃娘娘代笔。
若是旁的旨意也就罢了,偏偏是搜寻太子的旨意……偏偏太子在此时失踪了!
纪将军不敢深想,太子究竟为何在此时失踪,又究竟是何人在找寻太子的踪迹?
纪将军是个武将,但他不蠢。
圣旨上盖着皇帝的印,他不敢抗旨,但也没有让手下认真找人,架势看起来唬人,但实际只是混混日子。
当然,搜寻太子的圣旨不止下给了纪将军。
不少手下有兵马的将军,都接到了这样的密旨。
纪将军日日在心中期盼,太子撞在谁手里都好,可千万别撞在他的人马手中。
如此多事之秋,纪将军看不清朝堂中发生了什么,他不盼着借机飞黄腾达,只盼着保全自己的家人。
“阿焰你住在侯府也好。”纪将军说道。纪青焰是嫁出去的女儿,住在侯府里,将军府有什么事都牵连不到她。
纪青焰原本是想住在侯府,可是如今听爹娘说,让她住在侯府是不想连累她,她也放不下家人。
“不如我把弟弟们也带到侯府去住?”纪青焰问道。
纪夫人笑了:“傻孩子,弟弟们住在哪里都是纪家的儿子,和你出嫁女的身份不同。万一纪家有什么事,他们住在哪里都逃不掉的。”
纪青焰:“……那我给弟弟们找几个好人家,赶紧让他们入赘进去?”
纪大将军一巴掌拍在纪青焰的背上:“你怎么不让你娘和我和离,赶紧另找人家嫁了?”
纪青焰连连点头:“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好主意?还是爹爹想得周到。”
“啪——”
“啪!”
这一回,纪将军和纪夫人的巴掌同时落在纪青焰背上。
两人都收着力,其实一点也不疼,但纪青焰还是夸张地哀嚎起来。
陆焉知在外间耳房,与丫鬟们同坐一桌。丫鬟们听不到正厅的动静,但陆焉知练武之人耳力非常,将正厅里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陆焉知心想,纪将军看起来是个粗人,没想到却粗中有细,对宫中局势有几分敏锐……
他没想到纪将军连这样的秘密都毫无保留地对妻女说,对妻女只有真情,没有算计。
没想到陪纪青焰回门还有这样的意外收获,京中凡是手中有些兵马的将军,全都接到搜寻他的秘旨……他那个皇叔一定急坏了吧?
陆焉知的唇角勾出一个微不可见的笑,皇叔越是着急,他就越是不急。如今还不是他现身的时候,陆焉知决定要传讯给自己的手下,让他们也继续隐匿行踪,等待他的消息。
然而陆焉知还没来得及传讯,他的手下就按捺不住心急,找上了他。
陆焉知坐在纪青焰的马车上,陪她从将军府回侯府时,马车行驶到一条偏僻无人的路上,突然停了下来。
前方,车夫奇怪的声音传来:“这路上怎么有这么大一块石头?”
陆焉知心中一动,看到车帘飘起,连忙用自己的身子挡住纪青焰的视线。
车帘飘起的同时,一阵异香传来。
纪青焰奇怪地问道:“娇奴,你闻到一股……”
话音未落,纪青焰就倒在陆焉知怀里,晕过去了。
与此同时,一个打扮不起眼之人身手矫健地钻进了马车,“殿下!”
“侯府戒备森严,卑职担心暴露殿下的身份,一直不敢与殿下联络……”
陆焉知脸色一沉:“灭掉身上的安息香,出去。”
手下愣住,但还是立刻照办:“是。”
陆焉知的声音隔着车帘传出:“南阳侯府的侍卫每日申时换班,此时南门角落没有侍卫,我会在此时传讯与你。”
“日后不许再自作主张。”
“更不许伤害世子夫人。”
手下怔住,低声应是。
车夫搬走道路中央的大石头,转身回到马车上,陆焉知的手下已经彻底不见踪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唯一的变化,就是纪青焰从醒着变成晕着。
陆焉知眉头紧锁,轻轻拍打她的脸颊:“夫人?”
“纪青焰?”
“……阿焰?”
今日,陆焉知听到纪将军与纪夫人这样唤纪青焰,不知为何,也想试着这样唤她。
大概是因为,陆焉知第一次见到世上真的有这样的人家,像书本上写的一样完美。
纪青焰双眸紧闭,没有任何反应。
安息香能让人闻到的人立刻昏迷。除了陆焉知这种从小就在自己身上试过多种毒药,对许多毒药都有抗性之人,安息香对寻常人来极其猛烈霸道。
等纪青焰醒来之后,轻则头疼几日,重则大病一场。
至于对纪青焰的伤害是轻是重,要看解毒的快慢。
毒解得越快,她越早醒来,对身体的伤害越轻。
陆焉知立刻从怀中拿出一枚解药,掰开纪青焰的下巴,塞进她嘴里。
可是马车回了侯府,纪青焰依旧没有醒来。
不能让旁人发现不对劲,陆焉知对金盏和玉盘说道:“夫人睡着了,我抱夫人回屋吧。”
金盏:“让人抬小轿过来吧,你哪里抱得动……诶?”
金盏话音未落,就看到陆焉知十分轻松地将纪青焰打横抱起。
金盏盯着娇奴的纤纤皓腕,目瞪口呆。
姑娘赎回来的到底是花魁,还是大力士啊?
陆焉知将纪青焰放在床榻上,她依旧未醒。
陆焉知皱眉,纪青焰醒得这样慢,醒来后怕是要大病一场。而且她若是迟迟不醒,恐怕金盏和玉盘要发觉不对劲了。
不行,他得想个办法,让纪青焰快点醒过来。
服下解药之后,血脉循环越快,解药生效便越快。
让一个昏迷的人血脉循环变快的法子只有一个,那便是泡在热水里沐浴。
可纪青焰昏迷着,金盏和玉盘伺候她沐浴,一下子就发觉不对了。
陆焉知别无他法,深吸一口气,朝着屋外说道:“夫人醒了,想要沐浴。”
“你们抬水进来。”
“夫人让我伺候她沐浴。”
这一次,太子是实实在在地动怒了。
属下心想,定然是纪大将军绝不屈从于梁王,让太子动容。
清晨,纪青焰早早醒来。
醒来的一瞬间,她面露疑惑之色,实在想不明白自己昨夜是怎么睡着的,心事重重之下,她竟然能睡得着觉?
不过能睡着是好事,养精蓄锐,今日才有精神探查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纪青焰端坐在妆台之前,让金盏玉盘给她梳一个简单的头发,首饰只戴了一只钗,精简到极致。
“去玲珑阁。”纪青焰说道。
纪青焰和陆焉知想的一样,想查清楚发生了什么,就从程景山身上入手。
然而纪青焰没想到的是,她还没走到玲珑阁,就在半路上碰见了程景山。
程景山一双眼睛下满是青黑,看起来一夜没睡的模样,双眼却病态地发亮。
程景山用这样的眼神盯着纪青焰:“夫人这么早来,难道是来找我的?”
纪青焰的目光不闪不避,锋芒毕露:“是。”
程景山哈哈大笑:“巧了,我也正要去找夫人。”
“我正要带夫人去见两个人。”
纪青焰看到程景山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昨日最担心的事情,恐怕成真了。
昨日已经恐惧害怕过,如今纪青焰有了心理准备,她的身形再也没有昨日的摇摇欲坠,站得像一棵笔直的青松。
她心底自然有恐惧与不安,但是不会展露分毫,成为滋养程景山的养料。
程景山看到纪青焰如此平静的模样,果然面露失望之色。
“夫人可知道要见的两人是谁?”程景山不知道纪青焰是太聪明还是太蠢。
纪青焰一言不发,只示意程景山带路。
程景山看到纪青焰没带金盏玉盘,身边带着那个貌美到妖异的丫鬟娇奴,后头又跟着几十个随从,忍不住笑了:“夫人何必带这么多人?”
“看来夫人已经知道了。”
程景山面露不屑之色,心想纪青焰就算带上几十人又如何?都是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下人,带的再多也不顶用,他手下可是有御林军的。
程景山不知道的是,纪青焰身后的下人之中有许多陆焉知的下属,程景山自己身后的御林军中也有许多陆焉知的下属,今日这些人的首要任务就是护卫纪青焰的安全。
即使纪青焰早有准备,在她迈入犹如修罗地狱一般的大牢,看到纪大将军和纪夫人的模样之时,还是差一点哭出来。
她万万没想到,一夜之间,程景山就把纪大将军的腿打断了。
那可是纪大将军身骑战马征战沙场的双腿啊!
纪夫人身上虽然没有断骨这样严重的伤,但也到处都是小伤,更要命的是,纪夫人发烧了。
纪青焰伸手碰了碰纪夫人的额头,烫得吓人。
纪夫人看到安然无恙的女儿,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落。她庆幸女儿不像程景山骗他们的那样从高楼摔下来命悬一线,可更害怕程景山接下来就要对女儿下手!
她和夫君都落在了程景山手中,女儿又会如何?
程景山目不转睛地盯着纪青焰三人的表情,可惜的是,除了纪夫人泪如雨下之外,一脸坚毅的纪大将军和一脸平静的纪青焰,都让程景山十分失落。
程景山想不明白,纪青焰此时此刻为何还没有崩溃?
他短促地笑了一声:“夫人好生劝一劝岳父和岳母。”
陆焉知等纪青焰熟睡后,悄无声息地起身,想偷偷离开,去一旁的小榻上睡。
小榻伸不开腿,只能蜷缩着睡,十分难受。
可是与纪青焰睡一张床,更是煎熬。
她的寝衣、她的肌肤,甚至每一根发丝,全都散发着独属于她的香气。淡淡的香气若隐若现,时有时无,陆焉知哪怕双目紧闭,也无法忽略纪青焰的存在。
他觉得自己完全被纪青焰身上的气息包裹住,他的每一根发丝都沾染上不属于他的气息。
陆焉知身为太子,至今未曾有过妃妾,在东宫时也不曾让宫女近身伺候。
平生第一次,与一个女子同床共枕。
陆焉知以女子的身份躲在南阳侯府,这一计实在绝妙。
那些正在搜寻他的人,便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侯府世子夫人在醉花楼里大张旗鼓抢回来的花魁,是个男人,还是太子。
天底下哪里有比南阳侯府更安全的地方?
而且安阳侯府的世子夫人,实在是个妙人。
陆焉知想到纪青焰今日打开私库,送给自己那么多东西,便觉得有趣极了。
以往只有陆焉知赏赐别人的份,他从来没收到过别人的赏赐。
他生母早亡,父皇也不曾赏赐过他。
算起来,纪青焰竟是第一次赏赐他的人。
平生第一次体会到被赏赐的滋味,陆焉知觉得十分奇特……十分不错。
陆焉知半撑着身子,在夜色中注视着纪青焰。她醒着的时候那样神采飞扬,如今睡着了,陆焉知惊讶地发现她还有如此安静的时候。
她的头发披散下来,比梳着头发的时候看起来更显小,熟睡的脸上还有几分稚气未脱。
乌黑的头发柔顺地贴着脸颊,衬得她一张脸越发莹白,小小的一张脸看起来还没他的巴掌大。
陆焉知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想去触碰如瀑的黑发。
指尖离纪青焰的头发只有一寸时,他猛地停下来。
陆焉知突然清醒过来,想起躺在他身侧的女人,是别人的夫人。
她以为他是女子,才让他上床陪睡。
陆焉知缓缓离开纪青焰的床,想去睡旁边的小榻。
“轰隆——”
一道惊雷响起,纪青焰被吓醒了,她迷迷糊糊地抱紧床上的被子,一下子抱住了陆焉知的胳膊。
陆焉知的胳膊纤细却有力,纪青焰抱着感觉有点硬。
“咦?”她睁开睡眼朦胧的眼睛,看到陆焉知近在咫尺的脸,纪青焰露出一个放松的笑容,“娇奴,你怕打雷的话,就离我近一点。”
陆焉知感受到胳膊上的触感,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胳膊往外抽。
“娇奴不怕打雷。”陆焉知艰难地说道。
纪青焰立刻说道:“我也不怕——啊!”
她话音未落,一道闪电将漆黑的夜映得恍如白昼。纪青焰吓得尖叫出声,整个人一下子钻进他的怀里。
这一回,陆焉知的两条胳膊彻底不知道该往哪里躲了。
他的下巴抵着纪青焰的头顶,感觉自己怀里的纪青焰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陆焉知声音干涩地说道:“娇奴去给夫人倒杯茶……”
他想以这个借口脱身,没想到纪青焰瞬间把他抱得格外紧:“不,不喝茶,我不口渴。”
纪青焰刚说自己不怕打雷,就被吓得钻进娇奴怀里。
她脸红了,好在现在已经没闪电了,夜色深深,娇奴看不见她脸红。
纪青焰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不怕打雷,有点怕闪电。”
陆焉知根本没听清纪青焰在说什么,他只感受到纪青焰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脖颈上。
他整个人像是被闪电击中了。
突如其来的雷声与闪电,让陆焉知没办法从纪青焰的床上逃走。
他的身躯与纪青焰紧紧相贴,纪青焰感受到他的僵硬,反过来抱住他。
“你很害怕打雷吧?别怕……别怕……”纪青焰轻轻拍着娇奴的背,心想娇奴抱起来的感觉和金盏玉盘都不一样。
大概是娇奴太瘦了,抱着没有金盏玉盘那样软乎乎的感觉。
但娇奴长得高,手臂也长,纪青焰在娇奴怀里仿佛整个人都被包裹住,有种极安心的感觉,外面的电闪雷鸣都伤害不到她分毫。
不过娇奴比她更怕这样的雷雨天,吓得浑身都僵硬了,还是换她抱着娇奴吧。
电闪雷鸣之后,就是狂风骤雨。
纪青焰听着大雨泼洒在屋檐上的声音,困意渐渐涌来。
她轻拍在陆焉知背上的动作,变得断断续续,最后彻底停下。
陆焉知等到纪青焰睡着了,小心翼翼离开。然而他刚一翻身,纪青焰立刻又将他抱紧,在睡梦中依旧记得伸手拍他的背。
陆焉知试了几次,都没能离开纪青焰的怀抱。
他维持着僵硬的姿势,直到暴雨停歇,直到天色微曦。
纪青焰终于翻了一个身,睡到了床的内侧。
陆焉知无声地长舒一口气。
这是他平生最辛苦的一个夜晚。
她白日里沐浴前褪下来的衣衫首饰还在浴房里放着,然而纪青焰一走进来就发现被人动过了,全都变了位置。
她眉头一皱,又很快松开。浴房离着火的地方挺近,下人们灭火的时候来浴房打过水也很正常。
她一眼就看到自己的东珠发钗、红宝镯子都还在,应当没有丢东西……
然而纪青焰将自己的首饰一样一样收拾好,却始终没有看到自己日日佩戴的玉佛。
纪青焰刚松开的眉头,立刻又皱起来,越皱越紧。
“娇奴,你帮我一起找一找。”
“玉佛去哪里了?是不是夹在哪件衣裳里?”
若是按照价钱,纪青焰日日佩戴的玉佛远远没有东珠和红宝的首饰贵。若有人趁乱偷东西,也应该挑着贵的偷,哪里有不偷贵的只偷便宜的道理?
陆焉知听到纪青焰的话,心中也是一紧。
他再也顾不上男女大防,毫不犹豫地一件件拎起纪青焰脱下来的衣裳,连贴身的小衣也没有错过,每一件都细细检查了一遍……
没有,还是没有玉佛的踪影。
纪青焰一颗心跳的越来越快,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她安慰自己,只是一个保平安的贴身玉坠罢了,就算丢了也不算什么……
然而纪青焰心中还是冒出不祥的预感。
白日里的火灾、蹊跷消失的玉佩、半夜依旧亮着灯的玲珑阁……
纪青焰脑子里仿佛有一条线,将这三件看似没有任何关联,却都不同寻常的事情串在一起……
她脑子里乱糟糟地想不清楚,喃喃自语道:“这三件事到底有没有关系?”
纪青焰和娇奴异口同声:“白天的火灾到底是不是意外?”
假如不是意外的话,难道是为了……纪青焰猛地打了一个寒颤。
“再仔细找找,看看是不是掉在哪个角落了。”纪青焰声音颤抖地说道。
陆焉知知道纪青焰在想什么,他心中也有一样的想法。
然而两人一起将浴房的各个角落都找了一遍后,依旧不见玉佛的踪影。
纪青焰一颗心缓缓沉下去,仿佛坠入冰窟。
陆焉知第一次主动伸手,轻轻揽住纪青焰的肩膀。
这一刻,他忘记了时刻谨记着的男女大防,只想支撑住纪青焰摇摇欲坠的纤细身形:“夫人,别怕。”
他会查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陆焉知望向玲珑阁的方向,既然玲珑阁今夜不同寻常地亮着灯,那就从这里查起。
陆焉知轻声劝道:“夫人先回房休息,明日再查清楚。”
纪青焰无奈地点头,大半夜的也没办法做什么,只能如此了。
纪青焰回房后,辗转反侧,迟迟无法入眠。她根本没有睡觉的心思,只是躺在床上等天亮罢了。
娇奴在她耳畔轻声说道:“我帮夫人按一按头吧。”
纪青焰确实头疼,轻轻嗯了一声。
娇奴带着淡淡香气的手,轻轻按在纪青焰头上,动作温柔轻缓。纪青焰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眼睛不知不觉就闭上了,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陆焉知听到纪青焰的呼吸变得舒缓之后,慢慢停下手。
他悄无声息地打开窗户,朝着窗外发了一个不太明显的讯号。
深更半夜,本该是所有人都熟睡的时候,可在陆焉知发出讯号之后,很快就有一抹融在夜色中的黑影出现在窗前:“殿下有何吩咐?”
陆焉知:“查清楚程景山今日都做了什么,查清后速速回报。”
柳莺儿虽然蠢笨,但是最擅长看男人眉眼高低。她想闹一闹小脾气,好让程景山对她更加上心,可是看到程景山今日对她前所未有的冷淡,顿时不敢再闹了。
她得知程景山头痛后,立刻用热帕子敷在他的头上,一点一点为他按摩。
程景山果然舒服多了。
“莺儿,你帮我出出主意。若是想让纪青焰替我说服纪大将军,我必要先缓和一下与纪青焰之间的关系。”
“你是女人,更懂女人。我要怎么做,才能让纪青焰欢心?”
程景山竟然直接开口问柳莺儿。
柳莺儿心中更是苦涩无比,但也不敢不回答。
“这……女人最爱的东西不过都是那些,胭脂水粉、漂亮衣裳。”
“世子若是想和夫人亲近些,不妨先给夫人送些喜欢的礼物?”
程景山觉得柳莺儿说得十分有道,他自己不想费心,便吩咐道:“莺儿替我准备这些吧。”
次日,纪青焰收到程景山送过来的一堆衣裳布料。
纪青焰一脸严肃地盯着这些布料。
“金盏、玉盘……”
金盏和玉盘立刻竖起耳朵,等着听小姐的吩咐。不知道小姐正在想什么?除了赔礼道歉,这可是世子第一次给小姐送礼物呢。
“金盏、玉盘,你们祖母住在京城吗?”
金盏一头雾水:“奴婢的祖母早就过世了。”
玉盘也摸不着头脑:“奴婢的祖母倒是还在世,但是不住京城,在乡下老家。”
纪青焰满脸遗憾地长叹一声:“可惜了。”
“可惜什么?”金盏和玉盘异口同声地问道。
纪青焰:“可惜这些送给你们祖母正好的衣裳布料,送不出去了。”
金盏和玉盘齐齐愣住。
陆焉知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金盏和玉盘反应过来,也忍不住笑了。
第二日,陆焉知又送了胭脂水粉过来。纪青焰自然不敢往脸上擦,好奇地在手背上试了试。
胭脂红得像蚊子血,水粉扑簌簌地掉渣。
纪青焰又一本正经地说道:“金盏、玉盘,你们家里可有人在做清明节烧的纸人?”
金盏和玉盘面面相觑。
纪青焰:“唉,这些胭脂水粉给纸人脸上上色正好。”
饶是陆焉知早有准备,还是被纪青焰逗笑了。他笑得露出一口白灿灿的牙齿。
纪青焰看到娇奴的笑颜,一下子看呆了。娇奴平日里已是倾国倾城之貌,可此时她的容颜彻底被笑容点亮,眼神像晨光下的朝露,闪亮又温柔。
陆焉知看到纪青焰的目光,脸颊一点点变红。不知为何,他受不了纪青焰用这样的目光看他。
他慌乱地开口,想打破这种气氛:“世子天天送礼过来,究竟为何?”
陆焉知听到自己的声音后,才回过神自己问出了什么问题。
真奇怪,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他又不在乎。
纪青焰笑了:“这还不简单?当然是因为程景山看上了我……”
陆焉知一颗心高高提起,仿佛抻到了胸膛里的筋络,五脏六腑都难受得厉害。
他当然明白,程景山来找纪青焰吃饭喝酒、送她胭脂水粉,都是在向纪青焰示好……可听到纪青焰用如此轻松愉快的语调说出来,心里为什么还是如此难受?
纪青焰会不会因为程景山主动示好而与他亲近……他们毕竟是夫妻……
就在陆焉知心中一团乱麻之时,他听到纪青焰缓缓吐出最后两个字。
“我爹。”
陆焉知愣住了,他茫然地看着纪青焰:“什么?”
纪青焰看到这一幕,心中又痛又恨:“真想打断程景山全身上下的骨头,让他也尝一尝这个滋味!”
陆焉知怔了一下,纪青焰与他想到了一处去,心中所想一模一样。
陆焉知站在纪青焰身后,低声说道:“夫人,我有一味毒药,能让人浑身骨头发软、动弹不得、痛楚犹如筋骨寸断。”
纪青焰愣住,醉花楼竟然有这么厉害的毒药?
纪大将军立刻反驳道:“不可能。像你说的那样,除了软骨之毒,还从来没听说过哪一味毒药能做到。”
但是软骨之毒炼制过程中需要的药材极为珍稀难得,据纪大将军所知,只有宫中才藏有这种毒药,连南阳侯府都没有。
女儿身后的这个小丫鬟又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毒药?
陆焉知低声道:“纪大将军所言不错,正是软骨之毒。”
纪大将军摇头:“你不可能有……”
突然,纪大将军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的目光终于落在陆焉知脸上,在刑房昏暗的光线中,第一次仔细看女儿身后的这个“小丫鬟”……
虽然女装的模样有些不同,可纪大将军还是认出了这张他曾在大殿之上见过的面庞。
“嘶——”纪大将军狠狠倒吸一口冷气,嘴唇颤抖着想要开口。
陆焉知眼疾手快地“扶”住了纪大将军:“大将军,您的腿很痛吧?”
纪大将军明白了陆焉知的意思,立刻闭上了嘴。可心中的惊涛骇浪翻腾不止。
女儿身后的这个“丫鬟”,不是她从醉花楼里买回来的花魁吗?然后收作贴身丫鬟,在女儿身边已经服侍了数月……
这这这,这怎么一朝花魁变太子?
怪不得梁王把京城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太子!
纪大将军小心翼翼地观察女儿的神色,女儿显然不知道娇奴的真实身份。
太子方才暗示他不要告诉女儿……
纪大将军心中乱糟糟一团,当着太子的面,他自然不能告诉女儿真相,等到太子不在的时候,他要不要和女儿通个气?
他不想让女儿被蒙在鼓里,但又绝不能坏了太子的大事……
纪青焰自然不知道纪大将军心中所想,她以为纪大将军太痛而倒吸冷气,心中对程景山更恨,对娇奴说的毒药极为感兴趣。
“果真如你所说,中此毒之人犹如每一根骨头都断了?”纪青焰激动地问道。
陆焉知点头:“是。”
纪青焰连忙追问:“那这毒药该如何下?下在饭菜里可能尝出味道?”
陆焉知说道:“不必如此麻烦,此毒只要沾在肌肤之上,便可慢慢渗入骨髓。此毒冷僻,又无色无味,连宫中太医都不知晓,寻常大夫更不知道了。”
纪青焰眼睛亮了,这可真是完美的毒药啊!
“那这个毒药可有解药?”纪青焰问道。
陆焉知点头:“有。”
“不过此毒解药生效极慢,中毒后便是立刻服下解药,也要连服数月之后才能恢复,要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受筋骨寸断之痛数月之久。”
纪青焰面露遗憾之色。真可惜啊,这毒药竟然有解药,要是没有解药,让程景山这样痛苦一辈子才好!
纪青焰对纪大将军说道:“父亲,你先假意答应程景山,让程景山将您和母亲从刑房里放出去,你们的身子禁不住折腾了。”
“女儿这几日找机会给程景山下毒。”
“等程景山中毒之后,一切便会有转机。”
纪大将军立刻阻拦女儿:“万万不可!”
程景山日日来寻纪青焰,起初只是做戏。
后来这戏做久了,程景山也不受控制地心动了。
因此,在程景山发现纪青焰竟然像一块又冷又硬捂不热的石头时,他格外气愤。
纪青焰发现程景山在烦人地围着她转了一个月后,终于不再出现了,大大松了一口气。
“程景山终于知难而退了?”
纪青焰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一日、两日、三日,程景山已经连着三日没来了。
纪青焰手中拿着一方冰帕子,捂在自己的脸颊上,声音有些含混不清:“他总算不来了,我这牙疼也很快就能好了。”
没错,这些日子纪青焰看到程景山实在心烦,烦得她上火牙疼了!
在古代这个没有甲硝唑的地方,牙疼可真是疼起来要人命。
为了治牙疼,纪青焰甚至开始喝她最讨厌的中药,那中药里头有黄连,每次都苦得纪青焰想要哭出来!
然而喝了一天又一天,纪青焰的牙疼依旧不见好。
这一回,纪青焰是实实在在地清减了许多。不仅吃不下饭菜,连最爱吃的蛋糕都不肯吃了。
陆焉知看着纪青焰日日受苦,心中不知为何也烦闷非常。
侯府的大夫一看就是不中用的,看病讲究望闻问切,可大夫给纪青焰开药时竟连她肿痛的牙齿都没有看一眼。
若是药不对症,岂不是要耽误病情?
陆焉知看到纪青焰本就纤细的腰肢又瘦了两分,终于忍不住道:“夫人张开嘴,我帮夫人看看。”
纪青焰闻言将嘴巴张开。
陆焉知凑近细看,依旧有些看不清。他伸出手,轻轻捏住纪青焰的下巴,凑得更近。
纪青焰屏住呼吸,在娇奴凑近之时,她连她有几根睫毛都能数清楚。
娇奴的睫毛好长好翘……脸上的肌肤也像剥了壳的荔枝一样,贴得如此近都看不到一点毛孔……
纪青焰突然觉得自己张大嘴巴的样子一定很丑,不该让娇奴这样的美人看到。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娇奴不仅细看,还一只手轻捏着她的下巴,另一只手伸到她的嘴里,用指尖轻轻触摸她的牙齿。
娇奴纤细修长的手指贴着她的牙龈缓缓滑过,从一颗又一颗牙齿下方摸过去。
“是这里痛吗?”
“还是这里?”
娇奴的脸贴着她,气息喷洒在纪青焰的鼻尖上、嘴唇上……
纪青焰的脸红透了。
她想闭上嘴巴,她看到自己此刻倒映在娇奴眼眸中的模样又傻又狼狈。
纪青焰平日并不在意容貌,任是谁这样张大嘴一定都很狼狈,可是在娇奴含着丝丝笑意的眼神下,她特别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好一点……
纪青焰齿关轻合,立刻又被娇奴捏着下巴撑开。娇奴长长的眉毛微微一挑,严肃道:“夫人别动。”
陆焉知已经找到了纪青焰牙疼的原因,她后头有一颗牙长得太尖了些,略一上火就很容易磨伤牙龈。
“我帮夫人轻轻磨一磨。”
陆焉知洗净一根细细的矬条,伸进纪青焰嘴里。先用指尖再一次确认位置,再用矬条轻轻磨擦。
这样原始的工具让纪青焰有些紧张,但是陆焉知的动作十分温柔。他极轻极慢地磨上两下,就又用手指仔细摸一遍,再磨两下,再细细摸……
陆焉知自己摸着差不多了,让纪青焰漱口、闭嘴。
“夫人觉得怎么样?可还会硌到?”
纪青焰从早到晚买买买了一整天,依旧没买够。
“今天没逛完,明天接着逛。”
陆焉知沉默片刻,看向纪青焰:“夫人不累吗?”
他自幼练武、纪青焰身娇体弱,今日已经逛了整整一日,他已经疲惫不堪……纪青焰还想明日再逛?
纪青焰茫然地看着陆焉知:“不累啊,你累了吗?”
“也是,你在醉花楼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怕是走不惯这么多路……”
陆焉知打断纪青焰的话:“不累。”
“我也不累。”
纪青焰喜笑颜开:“那明日接着逛。”
第二日,纪青焰继续与娇奴一起逛街,但她换了一身打扮。
陆焉知看着纪青焰穿上男装,将头发高高束起,怔住了:“夫人这是要乔装出行?”
陆焉知心中一紧:“奴婢也要乔装成男人?”
他男扮女装可以瞒天过海,是因为没人能想到他堂堂太子会扮成一个花魁,还留在京中,留在离皇宫近在咫尺之处。
前些日子,皇叔一直派人往远处搜寻。这几日不知道得了谁的指点,回过头开始搜寻京中。
若是他换回男装,哪怕在容貌上乔装一番,依旧比他女装要危险得多……
“当然不要!今日接着给你买首饰,你怎么能乔装成男人呢?”纪青焰连连摇头。
她自己乔装打扮成男人是因为昨日帮娇奴挑首饰的时候,那些商铺里的老板总想让纪青焰试一试她们店里的首饰,全都围着纪青焰这个夫人转。
哪怕纪青焰说了她要给娇奴挑首饰,让娇奴试戴就好,有些死脑筋的老板依旧转不过弯来,不停地让纪青焰将首饰戴在头上身上。
纪青焰今日索性扮作男人!她穿上男装,那些老板总不能让她试戴耳坠发钗了吧?
纪青焰对着镜子,自己给自己画了一个妆——她穿越前读大学的时候也跟朋友一起cos过男性角色,知道一些化妆的小技巧。
化好妆后,纪青焰对着镜子满意地挑了挑眉毛。
金盏和玉盘在旁边都看呆了,这还是她们朝夕相处的小姐吗?
陆焉知眼中也闪过惊讶之色,他略懂易容术的皮毛,自以为男扮女装的妆容天衣无缝。
万万没想到,纪青焰只是为了出门游玩,随手画的男人妆容竟然也如此逼真。
倘若陆焉知今日第一次见到纪青焰,他根本看不出她是女扮男装,只会在心中感叹一声好一个英姿勃发的小郎君!
纪青焰扮作男人之后,除了身量略有不足,容貌与气质都胜过了京中九成九的小郎君。
玉盘回过神来,笑道:“小姐这副模样出门,万一迷住了京中哪家的姑娘可如何是好?”
纪青焰笑道:“这还不容易?我在外头装成已经娶妻,不就行了?”
纪青焰伸手指向金盏玉盘:“你们,还是我的丫鬟。”
然后又指向娇奴:“你,是我的夫人。”
纪青焰粲然一笑:“今日我出门逛街,就是给夫人挑首饰的。”
陆焉知看着纪青焰亮晶晶的眼睛,移开目光。
玉盏说得没错,如果纪青焰真是京中的小郎君,这样出门一趟,不知道要惹得多少女子动心。
-
纪青焰接连两日带着娇奴出门逛街买东西的事,自然瞒不过同住南阳侯府的柳莺儿。
前一日买来的衣裳首饰如流水般送进南阳侯府,柳莺儿嫉妒得眼都红了。
娇奴一个出身卑贱的丫鬟,凭什么这样好命?
夜里,程景山回来,柳莺儿撒娇央求程景山陪自己去逛街买首饰。
“我知道我出身低微,不敢和世子夫人比,可我难道还比不过夫人的一个丫鬟?”
柳莺儿知道程景山最要面子,若是平时她这样说,程景山一定会答应下来。
然而这一回,程景山的心思根本没放在柳莺儿身上,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明日我有要事。”
柳莺儿一脸委屈地咬着唇:“世子不愿意便罢了……”
程景山看到柳莺儿这副可怜可爱的模样,一把将她揽在怀里:“我怎会不愿给你买首饰?明日当真有要事!”
程景山想到自己明日要去做什么,便热血沸腾,眼底浮现出浓浓的野心。
“你可知道,我明日要替谁做事?”程景山问柳莺儿。
柳莺儿摇头。
程景山伸手指了指皇宫的方向。
柳莺儿倒吸一口冷气,声音颤抖着问道:“世子难道要替皇帝……不对,要替太子做事?”
皇帝已经不行了,这件事人人都知道。连柳莺儿这个深居宅院之中的女子都知道,皇帝如今生死不明,哪怕还没死,也病得起不来床了。
已经许久没人能见到皇帝真颜,甚至没人听到皇帝的声音。
大臣们在殿外跪了几个时辰,老臣跪晕了好几个,恳求见皇帝一面,依旧没见到皇帝。
既然皇帝已经不行了,程景山效力的人……柳莺儿此时只能想到太子。
程景山听到柳莺儿的话哈哈大笑:“什么太子?”
“你啊,真是一点外头的事都不知道。”
“明日我带兵在京城里搜寻,抓的就是太子!”
柳莺儿倒吸一口冷气,吓得脸色都白了,声音颤抖:“抓……抓太子?谁敢抓太子?”
程景山满脸得意:“太子的叔叔,未来的皇帝,梁王。”
程景山想到自己如今在为未来的皇帝效力,便心潮澎湃。
太子根本没有出京,如今依旧隐藏在京城之中的某一处,这便是程景山的猜测。
程景山说出这个猜测后,众人都嘲笑他,可是梁王相信他!
梁王不仅相信他,还给了他人手,让他带领人手在京中搜查太子。
程景山心潮澎湃,梁王将这样的大事交给他,足以可见梁王对他的信任和重用!
他抓到太子就立了大功,想到梁王日后的身份,他立下的就是从龙之功!
等梁王登基后,权势和地位他都会有……再也不必在家中看父母脸色。
到时候皇帝的赐婚,不,是先皇的赐婚,再也不能束缚他。
程景山激动地脸色涨红,一把将柳莺儿搂在怀里,手掌从她的领口钻进去。
“到时候我就让纪青焰下堂,明媒正娶把你娶回家。”
柳莺儿嘤咛一声,紧紧依偎在程景山怀里:“世子……”
程景山心中满是壮志豪情。他想,柳莺儿出身的确低贱了些,但这样全心依赖着他的女人才让人怜爱。
没本事的男人才需要妻族的助力,他如今跟随梁王有从龙之功,日后定会让柳莺儿夫贵妻荣。
梁王在暗示程景山,如果纪大将军不能为他所用。那么梁王宁愿毁掉纪大将军,也不想让纪大将军反对他!
纪大将军手中的军士人数不可小觑,且都是精兵良将。
可正因此,想要对付纪大将军极难。
程景山既做不到帮梁王劝服纪大将军,更做不到对付纪大将军。他甚至连见纪大将军一面都无法。
程景山每日愁眉不展,最终,还是柳莺儿给他出了一个主意。
“世子不是说过,想要劝服纪大将军,只能从纪青焰入手?既然如此,想要对付纪大将军也是一样……”
程景山听到柳莺儿的主意,眼睛一下就亮了,搂住柳莺儿狠狠亲了一通。
他按照柳莺儿出的主意,果真拿到了纪青焰贴身的玉佛。
柳莺儿看到程景山将玉佛扔进匣子里,问道:“世子怎么还不将玉佛送过去?”
程景山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再晚一点,等到夜半时分,将军府都歇下的时候,更容易成事。”
柳莺儿立刻夸赞道:“还是世子思虑周全。”
又过了一个时辰,程景山慢悠悠地站起身来,伸手扯乱自己的头发和衣裳,在袖口上抹了一点辣椒,带上随从一路快马加鞭直奔将军府。
将军府日夜有军士警戒,夜半时分,一队人马高举火把飞驰而来,立刻被在外值守的军士发现。
程景山一行人远远就被拦住。
“前来何人?”军士高声喝问。
程景山声音嘶哑地回答道:“我是南阳侯府世子,纪大将军的女婿。”
“夫人……夫人她重病……想见纪大将军和将军夫人最后一面!”
军士听到程景山的话,立刻变了脸色。
“世子在这里稍待,下官立刻去禀告纪大将军!”
程景山一脸焦急地催促道:“快去,快去!”
军士快马加鞭回将军府传话,程景山低下头,掩饰自己脸上的神色。
他都已经说出纪青焰重病的话,竟然依旧无法进入将军府,要留在将军府外等候。
没过多久,程景山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连忙用抹了辣椒的袖口蹭了蹭眼睛。
纪大将军和纪夫人骑马飞奔而来,在煌煌火光之下,看到形容狼狈、双眼通红的程景山,一颗心狠狠沉下去。
“阿焰得了什么病?”
“阿焰身体向来康健,怎会突然重病?”
纪将军和纪夫人虽然听到女儿重病心急如焚,但依旧存有两分理智,对程景山的话不敢全信。
程景山立刻打开匣子,将玉佛递到纪将军和纪夫人面前。
“夫人从脖子上摘下这个玉坠作信物,让我来请纪将军和纪夫人……”
纪将军和纪夫人看到女儿贴身佩戴的玉佛,一阵天旋地转。
女儿……女儿是真的出事了!
深更半夜拿着这样的信物来请他们去侯府……
纪夫人颤抖着声音问道:“阿焰她……她可是不好了?”
程景山眼中闪过一抹心虚:“是,夫人她病得厉害……”
纪大将军看到程景山的眼神,就知道他心中有鬼,他一把揪住程景山的领口,将他整个人拎起来:“阿焰到底怎么了!”
程景山一咬牙、一闭眼,战战兢兢地说道:“侯府管家不严,小妾柳莺儿一时嫉妒心起,把夫人从高台上推了下来……”
“夫人,夫人她生命垂危,想要见大将军和将军夫人一面……”
纪夫人双腿一软,差点没从马背上跌下来。
“阿焰——”她哀嚎一声,声音里仿佛带着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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