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方秋沅谢梵的其他类型小说《夫君的白月光也成了我的白月光方秋沅谢梵后续+完结》,由网络作家“菩提”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我是谢梵从穷乡僻壤带出来的女子。他不惜忤逆父母,以被扫地出门的代价娶了我。婚后也对我百般顺从,待我百般的好。我生产时,他答应了要陪着。却在前两日自请出征。大雪天我为了追他摔倒在地,他却拔腿就跑。两个月后,他带着一个女子归来。我以为她是要来同我争谢梵与谢家夫人的位置。谁知她待我千百般的好。最后成了我此生最亏欠的人。1谢梵走的那日。正是我生产的时候。窗外下着雪,地上的雪融化后,又湿又滑。我看着他的身影越来越远,没忍住提步追了上去。这是我与他成亲四年第一次分开。我身子重,没跑两步就重重跌在地上。那样清楚的看见谢梵脚步停了下来,可只是一瞬,便又走了。这次,他是跑的。从前我不过是被针刺破了手,他也愧疚难过得不行。威武的少年将军伏在我肩头,一遍...
《夫君的白月光也成了我的白月光方秋沅谢梵后续+完结》精彩片段
我是谢梵从穷乡僻壤带出来的女子。
他不惜忤逆父母,以被扫地出门的代价娶了我。
婚后也对我百般顺从,待我百般的好。
我生产时,他答应了要陪着。
却在前两日自请出征。
大雪天我为了追他摔倒在地,他却拔腿就跑。
两个月后,他带着一个女子归来。
我以为她是要来同我争谢梵与谢家夫人的位置。
谁知她待我千百般的好。
最后成了我此生最亏欠的人。
1 谢梵走的那日。
正是我生产的时候。
窗外下着雪,地上的雪融化后,又湿又滑。
我看着他的身影越来越远,没忍住提步追了上去。
这是我与他成亲四年第一次分开。
我身子重,没跑两步就重重跌在地上。
那样清楚的看见谢梵脚步停了下来,可只是一瞬,便又走了。
这次,他是跑的。
从前我不过是被针刺破了手,他也愧疚难过得不行。
威武的少年将军伏在我肩头,一遍遍的说。
“满满,是我对不起你,没有保护好你” 可今天,他甚至都没有回头。
婢女慌忙来扶,看清我的情形着实吓了一跳。
那些人七手八脚的把我扶回房,去请了产婆与大夫过来。
我呆呆的望着身边空无一人的地方。
怅然想起,前两日谢梵答应陪着我生产的话。
他说他会一直牵着我的手,直到我平安。
他还说“早知生产如此辛苦,我当初便不要孩子了” “当真是苦了我的满满” 八尺高的男儿,说着就要落下泪来。
那时候我伏在他怀里是在想什么呢?
是我的夫君待我可真好啊。
可是不过两日,他就变了。
2 王军在蛮夷边境,找到了许多从前被掳去的百姓。
其中一人,是方家二小姐方秋沅的贴身婢女。
她说方秋沅还活着。
就是这句话,让谢梵失了理智。
连夜奏请天子,他要出军踏平蛮夷。
天子有些诧异。
“蛮夷为祸数年,岂是那么好破,你那个外室近两日就要生产,你待她生产后再去也不急” 可谢梵只是坚持,他说边境的百姓可怜,说蛮夷对大秦的危害。
就是不说方秋沅。
天子犟不过他,只得准了。
于是我的夫君为了另一个女人连夜动身。
3 方秋沅是京中贵女,谢梵是意气风发的小将军。
夏日时,谢梵打马过长街,在一众人的欢呼中搂着方秋沅扬长而去。
他俩的佳话传遍整个京都。
那时候人人都赞他们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后来方秋沅在上香途中被人劫持。
谢梵不吃不喝的围着那座山找了半个月,最终在崖底找到了尸体。
那天晚上,谢梵抱着她的尸体,从寺庙中最高的桐花台上跳了下来。
他命硬,没死成,整个人颓废得不成样子。
可就是这样的深情人,隔年就娶了我。
4 我爹是县令,家离京都远得很。
所以我不知道谢梵曾经那样真切的爱过一个人。
我嫁进来以后,才知道他与方秋沅的事。
那是大婚时,曾暗恋方秋沅的阮小侯爷喝醉了酒,在我们拜堂时,哭着质问谢梵为什么敢辜负方秋沅。
在他口中,方秋沅是完美如天仙般的人物。
前面谢梵任着他闹。
直到他掀开我的盖头,满堂宾客噤声。
那位小侯爷也越发惊慌得不成样子。
“你是……秋沅?”
他揉了揉眼,想再度看清我的模样。
却被谢梵一把提住后脖领子丢了出去。
我又惊又怕,可谢梵的脸色那样沉重,叫我不敢说什么。
洞房花烛,谢梵在门外吹了一夜笛子。
那笛声如泣如诉,哀绝婉转。
我坐在床上,手指缴着手帕,直到天亮。
才撑起疲惫的身,预备去向公婆请安。
可谢梵拦住了我,他只说不用奔忙。
后来我才知道,谢家父母并未答应他的这场婚事。
他是被赶出来,自己置办了一个宅子。
而我,就像是被养在外的外室,不被高堂承认。
我有些后悔,可家离京都太远。
我回不去了。
5 我就只能兢兢业业的伺候好谢梵。
初时他对我冷冰冰的。
可渐渐的,就对我越来越好。
他会带我去京都最大的酒楼,会给我买很多衣服首饰。
就连最大的胭脂铺,也叫人盘了送给我。
有一日他带着我骑马游遍了整个京都。
在最高的钟楼上,他搂着我的腰。
“从前是我对你不起,我知错了,倘若你愿意原谅我,我们以后就好好过日子” 我娘亲是妾,不得宠爱的妾。
我自幼是被人欺辱着长大。
当年谢梵不过多看了我两眼,父亲就将我送上他的床榻。
嫁给他这些天,他待我极好。
与从前的我来说,简直是遥不可及的存在。
如今他要与我好好过日子,我又哪有不应的理。
也就是那一日,他说我的名字不好。
宋柳,取自蒲柳,低微卑贱得很。
所以他给我取了个小字——满满 圆满平安,顺遂无虞。
他说希望我们的日子能一直这样下去。
他对我越来越好,好到我都忘了他心中最深的名字叫方秋沅。
好到再次听见她的名字,我都要思索很久,才能想起来是谁。
直到看见谢梵决然离去的身影,才恍如大梦惊醒。
躺在一片残破的月色下,去拾起从前孤零零的自己。
他曾是那样迫切,那样期盼的想要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
6 我身子一直不好,加上摔了一跤,生产时更是不易。
好几次,我是真真切切感觉一只脚迈进了鬼门关。
那时,我在想什么呢?
今夜的灯光好暗,我是真的会死的。
可我到底是不甘心,拼尽全力把孩子生下来。
尚且来不及看一眼,就被谢家父母带人抢了去。
只依稀在侍女嘴里知晓,那是个男儿。
我拖着病重的身子去求见谢家的人。
最终见到了谢梵的母亲。
她是那样的高不可攀,甚至连眼神都不愿给我。
只是她身边的老妈子在喋喋不休的说。
原来当年谢梵执意跟方秋沅殉情。
奈何谢家就他一个血脉。
谢父将他锁在房中,怎知他太过执拗,找到机会就寻自尽。
无奈之下,谢父只能采用迂回战术。
答应谢梵,只要为谢家留下子嗣。
就再也不管他。
他们觉得以谢梵对方秋沅的深情,这事是办不成的。
日子一长,或许谢梵自己就想开了。
谁知不过第二年,谢梵将我带了回来。
我出身太低微,还是个妾室的女儿。
重要的是我与方秋沅长得实在是太相像。
让我进门,谢家不知会成为多少人茶余饭后的笑话。
幸好我是个拎的清的,从来没有要求谢梵带我回到谢家。
所以谢家二老就默许我的存在。
而今,方秋沅有了消息。
只要能把人成功接回来,谢梵定然是不会再搭理我了。
腹中的孩子也生了下来,我自然是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摇曳的风送来刺骨的寒意,我拢紧衣服,就看见那老妈子仗势欺人的嘴脸。
“倘若你是个识相的,便自哪来回哪去,好歹你是小少爷的生母,我们夫人不会亏待你的” 我摇摇头。
“我不要这些,我只想看看孩子,就一眼” 那老妈子扭头看了谢夫人,不松口道。
“小少爷将来必定是要过继到秋沅小姐名下的,你现如今即便见了也只是自寻烦恼” 我瞧着她们,只觉得有些荒唐。
那分明是我的孩子,为何我连见都不能见?
在他的生身母亲面前,谈论着为他找的继母。
犹记得刚嫁给谢梵的时候,那些人说我小门小户的,不识礼仪跟廉耻。
谢家的这副嘴脸,就是他们所谓的礼义廉耻吗?
但我一个孤女,又怎么能抵抗得了权力深厚的谢家。
无论如何恳求,她们都不肯让我见。
我只能拖着病殃殃的身子,狼狈的回去。
7 谢梵去了半年,终于传出要回京都的消息。
守着我的婢女青阑欣喜的握着我的手。
“将军终于回来了,奴婢要告诉他那些人是如何欺辱夫人您的,让将军给您出气,狠狠的罚他们” 谢梵走后,谢府也断了供给。
我没有多少银钱,养不起那么多下人,更不知道谢梵什么时候回来。
所以我遣散了所有的下人,只有青阑毅然决然的留了下来。
我身体不好,一直在吃药。
剩下的银钱也都用来抓药了。
连累了小姑娘,一直跟着我到现在。
她是有希望的,她坚信谢梵爱我,会为我出头的。
所以我不忍心告诉她。
她心目中的夫人,只是可以随时被遗弃的替身。
而将军,也是大抵不会再来瞧我了。
幸好谢家的人还有点良心,没有把这座宅子给收走。
至少让我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8 我的病越发的重。
这两日来总是昏昏沉沉的睡不醒。
迷迷糊糊之间,只听见青阑在我耳边雀跃的声音。
“夫人!
是将军!
将军回来了” 倘若是从前,我还会信。
如今总觉得是她在诓我。
直到一只温暖宽厚的手掌握住我,耳边传来幼儿嘹亮的啼哭。
我才听见谢梵的声音。
“阿柳,我回来了” 我蓦地睁开眼睛,看见了曾经朝思暮想的谢梵,还有他怀中的婴儿。
泪水不知不觉的滑落。
我已顾不上谢梵,只是伸手去抱孩子。
白白胖胖的小肉墩,加上那样洪亮的哭声。
想来谢府将他养得很好。
谢梵疼惜的擦去我脸上的泪。
“对不起,阿柳,让你受苦了” 我注意到他称呼的差异,这才抬头去看他。
也注意到那个跟在他身后的女子。
她的右手处少了一截手臂,或许是因为风尘仆仆的赶路,整个人有些狼狈。
注意到我的目光,竟是勾起来一抹笑意,朝我问好。
“嫂夫人妆安” 我不知道该去如何形容那个笑。
是蓬勃且又充满活力的。
可我听闻她被蛮夷活生生的折磨了五年。
“你的手……” “没事,就是一点小伤而已” 这些天来,我曾无数次幻想过与方秋沅见面的场景。
我想过光鲜亮丽的女娘站在我面前示威。
想过她与谢梵出双入对的模样。
可独独没有一种,是现在这样。
9 “我见到秋沅的时候,她被关在虎笼里,再晚一步,我或许就见不到她了” 方秋沅坐在我身侧,伸手逗着孩子。
谢梵的那些话,她浑不在意一般。
“同我来说,那些东西算不得什么,即便你不来救,我也死不了的” “反倒是你,怎么回事,嫂夫人的身子那般重了,还这样不管不顾” 经她提醒,谢梵才又看向我。
“满满,我错了,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好好待你与孩子,不会再让你们受到半点伤害” 我抱着孩子的手在颤。
看着他真挚的眼,有一句疑问梗在喉中。
如果我真的有他说的这样重要。
为什么回京时先去的谢府。
我想我是痴狂了,倘若不回谢府,我又怎么能跟我的孩子团聚。
我不知道说什么,怀里的孩子却突然抓紧我的手指。
我只得闭下眼眸,应他。
“好,还与从前一样” 我不会问他,在我生死一线的时候他在哪里。
更不会问他,我算什么。
为了这个孩子,也为了我自己。
10 谢梵回来,日子好似恢复了从前的模样。
又好似不曾恢复。
只因家里多了一个方秋沅。
谢梵的目光也时时在追随她。
他说是怜惜她孤苦无依,将人当妹妹来看,来照顾。
只有我清楚,他眼里的情愫是什么。
是一次次他情到浓时,对我的喜欢与爱。
更是我不曾见过的疼惜与不舍。
我为他吃过那样大的苦头,可他除了回来那一日,对我说过一句受苦了。
便再也没有过问。
有些东西谁都没有提。
但我们就是清楚它不一样了。
11 那个孩子,谢梵给他取名临书。
他精力很旺盛,白天睡不醒,晚上睡不着。
谢梵白日还要上朝,就用这个借口跟我分了房。
他说的大义凛然,可我就是知道。
他是为了方秋沅。
从前爱的那么深的人,怎么可能说忘就忘。
他要分房,我没说什么,只是吩咐小厮好生照顾着。
一转身将临书抱在怀里,却又不争气的落了眼泪。
往后只有我们娘俩相依为命了。
方秋沅回来以后,谢家父母曾派人来问过几次。
都是关于他俩的婚事。
好巧不巧,每次都是饭点,也是我们聚得最齐的时候。
每一次,方秋沅都在义正言辞的拒绝。
谢梵端着个碗,像鹌鹑一样不言不语。
我曾打趣似的问过她,倘若方秋沅愿意嫁给他了。
我是不是只能当妾。
他没应我。
我于是就知道,我的夫君心心念念的还是别人。
只是因为方秋沅瞧不起抛妻弃子的男人,不要他。
所以他一直在等,也拖着我等。
我这个人的命一直是贱的,从前在娘家的时候,父亲瞧不上,就连姨娘也不喜欢我。
所以活在屈辱与难堪里。
从来从来没有谁像谢梵待我这样好过。
在他为我铸造的这座四方地里,我觉得方秋沅也是个顶顶好的女子。
至少她不像其他人一样瞧不起我。
所以哪怕,她真的嫁给谢梵,成了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我也能接受。
我甚至是卑劣的想,方秋沅早点答应谢梵就好了。
至少是她,我不用再去面对一个未知的女人。
可是她太傲了。
当年京都最耀眼的女子,她是不屑去跟那个女子抢夺丈夫的。
哪怕是她曾经深爱过的谢梵。
12 谢家父母逼迫不成,竟去给天子求了旨意。
那道旨意来的时候是如何的声势浩大呢。
天子内监带了二十几人,挑着数不尽的珠宝,就那样堆在府门前。
谢梵与方秋沅跪在一处。
捧着赐婚的圣旨,他是那样的眉开眼笑。
比跟我在一起的每一次都真切。
所有人都知道圣旨不可违逆,这桩婚事是板上定钉了。
天子怜惜我,赐了我一个贵妾的名分。
从前,在所有人眼里,我只是谢梵的一个外室。
那怕,我是他八抬大轿娶进来的。
可一无媒聘,二无父母之命,我是不知羞耻与他厮混在一起的。
人人谴责我,骂我。
但谢梵呢,因为与方秋沅的种种牵扯,世人都赞扬他的一往情深。
独我,是那个横亘在她们中间的拦路虎。
这些人,没有一个知道,当年是谢梵执意要把我从县里带出来的。
也没有一个人会信,他曾经是情真意切的要保护我一辈子。
13 内监走后,我重重的跌在地上,方秋沅要来扶我。
可我避开了她。
她爱谢梵,我也爱,我在一定的时光里把谢梵当做命中的唯一。
所以纵然我此时知道方秋沅也是身不由己,我还是不想靠近她。
求求你们,让我任性唯一一次。
发泄后我会卑微的跪在方秋沅脚下,会恭敬又温婉的叫她夫人与主母。
我想逃离这里,可她偏偏不让。
方秋沅也是执拗的人,她紧紧攥着我的手。
“满满,我会去求陛下,让他撤回这道旨意,我不会嫁给谢梵的” 我看着她,又想到她之前口口声声的保证。
说不会介入我跟谢梵之间。
临书在一边哭起来,我心烦意乱还有些火气,就说了有生以来,唯一一次重话。
我说:“好啊,你本事这么大,现在就去求,天子不答应,你就别再来见我” “宋柳!
你在说什么胡话,秋沅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敢去改天子的主意!”
“你这是想叫她去死” 谢梵急了,这话直往我心头扎。
可方才,分明是方秋沅自己说的,求天子收回旨意。
怎么到了现在,就成了我逼她去死。
孩子的哭声越来越急,我也越来越急。
“什么叫我逼她去死?
方二小姐本事参天,我是个平头百姓,我如何逼她去死?”
“你!”
“满满,我去” 方秋沅出声打断我与谢梵。
她看着我的眼睛,那样坚定的说。
“倘若天子收不回旨意,我便不会再来见你” 她转身离去。
谢梵瞪了我一眼,紧紧跟上。
我终于抱上了哭嚎的孩子,轻轻哄了一会,总算安静下来。
想到刚才方秋沅的模样,总觉心中不安。
隐隐要发生什么。
14 想起这些天来与方秋沅的相处。
熟识以后她也随谢梵一起叫我满满。
她说我这个名字意义很好。
她小我两岁,性子也顽皮,白日里爱跟着临书闹。
有时甚至晚上也要同我们一道睡。
有一回她躺在我的怀里,说我很像她姐姐,待她很好。
那时我就在想,这样灿烂明媚的人,不怪谢梵念着她这么多年。
15 夜色黏稠又浓厚。
临书在我怀里早已睡下,那侧派去皇宫探查消息的人却始终不见影踪。
我有些急了,唯恐真的触怒龙颜,又派了两个人去探查。
这两个人倒是很快回来了。
“禀夫人,守门的内监说将军与方小姐并未去过皇宫” “未曾去过皇宫,又是去了哪?
谢家呢,去瞧过了吗” 这二人对视一眼,脸上有些难看。
“看过了,也不在谢府” “方才那守门的老内监说,京都最近混进了蛮夷的刺客,专门劫杀朝中重臣及其家眷” “将军的事已上报给了天子,叫您护着小少爷小心点” 听完这番话,我顿时心乱如麻。
方秋沅与谢梵,莫不是真的遇到了什么危险吗?
方秋沅是因我的一番话才跑出去的,倘若是真的出了事。
谢梵会如何待我?
我往后又该如何自处?
16 我定了定心神,加强了府中的护卫,思量一番,打算派人去寻找。
那几个侍卫刚踏出府门没多久,就抬着方秋沅回来了。
她伤痕累累,白日里穿的罗裙已被染得鲜红。
艰难的睁开眼,伸手要来拉我。
“满满,救谢梵,那些人要往梧城去,救他……” 她说完就昏了过去,我让人把这些话原封不动的送到谢府与皇宫。
随后命人请了大夫来。
我坐在她的床榻前,紧紧拉着她的手。
她的身体残破不堪。
右腿上被人刺出了很多个血洞,腰腹处被狠狠的划了两刀,鲜血汨汨的流,任我怎么捂都捂不住。
床榻很快就被染湿,她像个血人。
而今的支离破碎,与从前的笑语嫣然重合。
我懊悔又自责。
她伤得很重,我听见大夫的一声声哀叹。
在剥开衣裳瞧伤口时,更看见从前遍布在肌肤上道道交叠的伤疤。
狰狞又恐怖。
她在蛮夷的这几年,想来是没有她说的这样轻松。
我紧捏住她的手,眼泪一滴滴的流。
在耳畔缠绕的是那一句满满。
她说:“满满,圆满平安,这个名字寓意好,我便这样叫你了” 在她心里,每叫一次满满就是对我的一次祝福。
“满满……” 飘渺又破碎的声,自她唇中费力的发出。
她强睁了眼看我。
“对不起,我食言了,没能求皇上收回旨意” 我摇摇头,让她配合大夫的医治。
她的手却越发拉紧着我。
“我答应的事,从来不会反悔” “我也是真的不愿嫁给谢梵,我不喜欢他了……” “我知晓的,我不怪你” “好,你不怪我” 她又似无力般闭上了眼,我在她耳边,轻轻唤着她。
“别睡好吗,求求你,别睡” “好” 她发出低弱的声音,又艰难的睁开眼睛瞧我。
她的伤口,怎么样都止不住血。
是张着血盆大口的黑洞,要将她吞噬。
大夫急出了一身汗,试了各种方法都不管用。
她因为答应了不睡,即便再困难,也强睁着眼。
初见时坚韧璀璨的双眼,正慢慢变得灰暗。
我甚至是泣不成声的请求。
“求求你,别睡” 她的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最后手软软的搭在我掌间。
“满满,你与我阿姐好像,叫我一声沅沅好吗” “沅沅,沅沅……” 我怕她听不见,就一声声的叫,她嘴角扬起一抹笑。
抬手就要来擦我脸上的泪。
可下一刻,那只手重重的垂了下去。
“对不起,我食言了” …… 我颤着手去探她的鼻息,身后的大夫也是一声惊呼。
红烛纠缠摇乱,窗外是临书尖锐的哭声。
一道门扉,隔着死亡与新生。
…… 方秋沅,你个大骗子,说好了不睡的。
17 二十一岁的这一年,从不放肆的人说了一句重话,就害死了活生生一条人命。
也是从来说到做到的小姑娘第一次食言与她人。
这是她们第一次做出违背自己本心的事。
也是最后一次。
18 方家无人,方秋沅的葬礼是由谢府操办的。
她年岁小,没有人为她守灵。
只有我一袭白衣,固执的跪在棺材前。
这是我欠她的。
方家是在方秋沅被掳后,一夕之间被人灭门的。
那时候说是蛮夷来的刺客。
天子派了人查,可无论怎么查都没有音信。
所以方家惨案,只能搁置。
到如今,方秋沅身死,方家在这世上已是彻彻底底没有一丝血脉了。
卑劣龌龊的我甚至在想。
如果当年她没有被绑,如果与谢梵生下孩子的是她该多好。
她们那样恩爱,应该会白头偕老,幸福平安的吧。
19 那日的争吵不知被谁传了出来。
一时间所有人都知道方秋沅是去找皇上求情的路上被掳。
而她去找皇上的原因,是我的嫉妒。
舆论风向一边倒。
皇上为了将自己从这件事中抽出来。
就将罪名通通丢到了我身上。
以善妒的名声将我关入了内狱。
我身份低贱,又是这样可恶的妇人。
所以那些狱卒对我下手很重。
带刺的鞭子一条条往身上招呼,每一次抽回都带着零星血肉。
夹着手指的板子那样重,重得我脑中只有急促的呼吸。
他们几乎是迫切的把罪名按在我头上。
我受着这些折磨,只一遍遍的想,当年的方秋沅是不是也与我一般绝望?
她在蛮夷的哪些年,又是在想什么呢?
到底是怎样顽强的意志,支撑着她活过这许多年。
方秋沅,你疼不疼,怕不怕啊。
20 内狱里暗无天日,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受了多久的折磨。
只知道毎日睡着就会被人用水泼醒。
然后接着忍受酷刑。
有时我想一死了之,可想着谢梵生死不明,到底是不甘心。
临书自然有谢家的人照顾。
倘若谢梵出了事,他们更加不会亏待这唯一的血脉。
所以我不担心他的安危。
只是毎毎想起来,总是思念难忍。
我是贪心的,想听他叫我一声娘亲。
这个时候,我又好像知道方秋沅是怎么活过这些年的岁月了。
21 是她的一声声祝福起了作用。
我真的如她所说比她幸运。
谢梵来找我了。
与他的再见是怎样的呢?
是监狱里腐烂发霉且掺着咸湿腥臭的味。
他躬偻着腰,拖着沉重的右腿,一步一步,极缓极缓的走到我眼前。
他脸上扣着半边面具,透过间隙,我看见了蜿蜒的伤疤。
“满满,我来接你回家” 我微微抬手,就触到他温暖的掌心。
就像是从前无数个岁月,他的宽厚裹着我一样。
我们出去时,门口早就停了马车,旁边还有一匹高头大马。
谢梵看都没看一眼,径直扶着我上了马车。
我抬手去揭他的面具,看看他的伤究竟有多重。
可他却紧紧抓住我的手腕,不让我再进一步。
我无奈只得作罢。
马车里安静下来,过了许久许久,才响起谢梵轻柔的声音。
“临书会叫娘亲,也会爬了,你回去可以好好陪陪他” “我爹娘知道前些年做的事有多糊涂了,他们会向你赔罪” “倘若你能原谅就跟他们住在一起,不能原谅就还是住在我们原来的地方,有临书陪着你,不会孤单的” 我垂了眼听着,手指一直在微微发颤,那种久违的心绞痛的感觉又浮现出来。
耳边谢梵仍在继续。
“我向皇上求了旨意,你以后是谢家真正的女主人,不会有谁敢再欺辱你了” “满满” 他忽然唤我,我抬头看去,眼里包着的泪仓皇落下来。
他轻叹一声,似从前一般,极轻柔的为我将泪擦去。
“别哭,我会难受的” “好,以后再也不哭了” 他将我拢进怀里,紧得让我窒息,害怕。
“好好活下去” 22 第三个月,我再度回到了府中见到了临书。
他被青阑抱在怀里。
这两个人四只眼睛,一起眼泪汪汪的瞧我。
我将临书接过来。
三月不见,他又胖了,此时挣扎着往我怀里拱。
谢梵拖着伤腿慢慢走过来,将我与他都搂入怀里。
这次的团圆,总让我觉得缺了什么。
23 谢梵跟朝堂告了十日的假,一直陪着我们娘俩。
临书性格顽皮,总是不愿睡觉,他就将他抱在怀里,轻声的哄。
一遍遍,不厌其烦,直到他睡着为止。
我搂着孩子,他搂着我。
吃饭时临书睁大眼睛哼哼唧唧的看着我们,他就将他接过来搂在怀里。
夹了一点饭粒慢慢的问。
甚至就连为孩子换尿片这样的事,他也去争着做。
他是一刻不歇的在为我,为孩子做些什么。
我看在眼里,心中无比酸楚。
第十日,他喝得烂醉如泥,被人搀扶着回到家。
人已是神志不清,嘴里却是一句句对不起。
念叨着的名字里,有他的父母,有方秋沅,还有我跟临书。
他怪他自己力量太过渺小,没能保护好我们。
我在他床边枯坐了一夜,红烛燃尽时,低头在他耳边说。
“你已经做的够好了” 他也不知听没听到,只是照样睡得很沉。
24 攻打蛮夷的调令来得那样急。
急到我甚至不能为他准备衣裳还有鞋袜,就看着他孑然一身的走了。
拖着那条腿,一瘸一拐的隐没在人群中。
围观的百姓里有不懂事的孩童指着他的背影问。
“这是谁啊?
怎么拖着条腿去送死” “他就是最厉害的谢家小将军,十六岁时就能独自取下敌军统帅首级的谢小将军,谢梵” 那小孩分明不信,转身又与旁人言论去了。
我耽搁了这些时间,抬头再瞧时。
军队已出发了,乌泱泱的一群人策马而出。
谢梵的马车缓慢跟在后面。
我带着临书搬进了谢府,从前高傲的谢夫人而今萎靡不振得很。
就连那个曾对我冷嘲热讽的老妈子,也卑微恭敬的唤我一声少夫人。
25 第一场冬雪落下,边疆传来了战报。
蛮夷攻城,谢梵带着两千兵士死守,并未等得援军,城就破了。
他与那两千兵士,皆以身殉国了。
皇帝封了他一等忠勇公。
谢父悲痛欲绝,在谢梵死迅传来的那一日,便自请辞官。
皇帝几番挽留,最终拗不过他,只赐了个闲职给他挂着。
谢父是两朝元老,在朝中颇有威望,他这一辞官,朝中得生一番动荡。
但我无暇顾及这些。
26 谢梵的尸身是他死后第十五日送回来的。
他穿着战甲,可我就是清楚的看见他胸口凹陷下去。
还有被砍掉的双腿。
那块面具还死死焊在他脸上。
谢母哭得昏死过去,就连谢父也背过身去不忍直视。
我将手挪到面具上,一寸寸抚摸着,最终轻轻揭开。
纵横交错的伤口狰狞的翻着皮肉。
可此时,我在意的却是他额头上那个大大的奴字。
其余处的伤口已经结痂。
独有那个字,还是那样的鲜红,艳丽。
这是他被蛮夷绑走的那个月所遭受的。
他费尽心思帮方秋沅跑了出来。
自己却深陷囹圄。
蛮夷的人跟他交手很多次,也最知道他的软肋在哪里。
他爱骑马,所以将他的腿打断,让他一辈子都上不了马背。
我垂着腰,将他脸上的脏污仔细擦去。
我家少将军最爱惜容颜,怎么能这样脏兮兮的上路。
我好恨,好恨。
恨不得将蛮夷夷为平地,恨不得让那些人都承受这样千万倍的痛苦。
从前是方秋沅,如今是谢梵。
待我最好的两个人,因为我的一句气话,就这样离开了人世。
我恨那些人,更恨我自己。
颤巍巍抚上他的额头,我没有掉一滴泪。
因为我不想食言。
所以就固执的一直在眼里蓄积,直到越来越多,才转身狼狈的逃离。
27 谢梵的丧仪是我一手操持。
来的人很多。
阮小侯爷带了一壶酒来,就坐在谢梵灵位前喝。
一边喝,一边说。
他说年幼时谢梵如何的英姿勃发,最后却死的这样憋屈。
他说谢梵历来是他的榜样,他一直都跟在谢梵后面跑。
一直写着要超越谢梵,压他一头。
最后阮小侯爷一拍衣袍,将没喝完的酒全都掉在地上。
“不就是保家卫国吗?
你能做到,我也能做到,我会向所有人证明,我比你强” 阮小侯爷策马而去。
第二日就传出他带兵前往边疆支援的消息。
后来没多久,我去瞧了方秋沅。
在墓碑边瞧见一支已经枯萎了许久的向日葵。
是阮小侯爷来过,他这一生不曾娶亲,不曾纳妾。
最后死在边疆时,也不过二十三岁。
死后,他授封一等护国公,与谢梵同级。
28 岁月如流水,弹指一挥间已是十几载。
谢母谢父早几年便随谢梵去了,谢家靠我一人支撑打理。
临书这孩子很是懂事,从来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可偏偏,在要不要入朝为官这件事上倔得很。
他坚信大丈夫志在庙堂之高。
可我想着谢梵的下场,不愿让他去重蹈覆辙。
他却只以为我是想掌控他的人生,与我吵得不可开交。
那日甚至摔门而去,临走时还留下一句 。
“倘若母亲不愿成全儿子,儿子便搬出谢府,不再与您往来” 他的话说得那样急,那样狠。
就连眉目间的倔强,也与他父亲一模一样。
我脑子里回想起谢梵与谢家二老的相处模式。
唯恐我与临书也走到那个地步。
但入朝这件事是我心上解不开的结与伤口。
最终我决定将人叫过来,将他父亲所经历的那些事都告诉他。
29 我至今仍旧忘不了。
谢梵领兵征战的前一夜,醉酒时说的那些话。
“根本没有什么蛮夷刺客,是他忌惮臣子威力太大,容不下我们” “那些人,折磨犯人的手段那么熟悉,就是大奉的官吏” “方家,还有那些被刺客杀掉的人,这一切都是他的手笔” 那个他,就是皇帝。
他是先帝的众多皇子里最不起眼的一个,最终能登上皇位。
是因为其余皇子死得死,伤得伤,而他跟在后面捡漏当了皇帝。
但他到底是不得人心,也没有手段的。
当年的丞相方父,二皇子党,方家也曾是二皇子最坚定的拥护者。
虽然二皇子死了,但他仍是忌惮方家,所以安排了那样一出,搞垮了方家。
后来死的那些大臣,都是以这个借口被他除掉。
谢家权势本就滔天,这些年他始终不动不过是因为谢梵看起来还算忠心。
可后来谢梵请征边疆,谢父请他赐婚。
这两件事都违背了皇帝本意,他便准备动手除了谢家。
但是他没有想到,谢梵命那样硬。
竟还是偷偷跑了回来。
在金銮殿上,拖着残缺的身体禀报。
“陛下,那些刺客是有心之人伪装的蛮夷,其目的是截杀大臣,还请皇上派人彻查此事,以避免造成更大的损失与动荡” 谢梵聪明的过了头,从他的反应里就察觉出了不对。
仓皇的告了十日假,并祈求皇帝将我放出去。
皇帝允了,这些年来他已将朝中权力握得七七八八。
一个谢梵,虽然有些吃力,但也不成问题。
就算他翻出天来,扣一个与蛮夷勾结谋逆的罪名,保证他翻不出天来。
最终谢梵这个傻子选择了以他自己,来换谢府一家子的命。
在他来内狱接我时,就已经知晓自己要死了。
他含着笑,怡然的安排好了后事,与自己的死法。
我愤懑憎恨的,是他额间的那个奴字。
他知道主使就是自己效忠了半辈子的皇帝时,该有多崩溃,多绝望。
保家卫国了十几年,没有折在战场上,最终折在自己人手里。
折在那个奴字,还有他一直信奉的明君身上。
那是信仰与理想被人狠狠的踩碎,辗入尘泥,破碎又压抑。
30 临书知道了这些事后,是久久的沉默。
烛火摇曳着,在他脸上拉出两处地界,一处明一处暗。
明暗交织的一瞬,他抬起头瞧着我,一字一句那样坚定。
“他这样昏庸,儿子更要入朝,是为了爹与那些臣子的公道,更是为了天下的百姓,能有一个安康稳定的未来” “儿子心意已决,求母亲成全” 他跪在地上,倔强得很,仿佛我不同意就不起来一般。
我这个人,前半生失去了丈夫,现在只有儿子。
我的人生是为了他而活的。
为了完成谢梵交代的任务,浑浑噩噩的过了几十年。
如今又被他这样威胁着。
也想说些什么狠话来气他,可到底还是缄默着。
要付出的代价太过沉重,我已承受不得。
我轻叹一声,将人扶了起来。
“往后的日子,是苦是甜都罢,你莫要反悔就成” 他目光灼灼的应我。
仿若又回到从前,谢梵遥遥的朝我一挥手,唤着我的名,叫我过去。
我抬眼看去,方秋沅站在他身边,同样是笑盈盈的看我。
“满满,快来” 他们殷勤的呼唤。
我却一挥手,谢绝了他们好意。
“不了,这辈子太累,下辈子我想为自己而活” “不做满满,不做谢夫人,只做宋柳” 纵然低微,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不是旁人的替身,也不是谁的玩物。
全文完。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