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A1阅读网!手机版

极客阅读 > 现代都市 > 遥遥领先刘宽朱元璋

遥遥领先刘宽朱元璋

刘宽 著

现代都市连载

刘宽并没有直接回答朱标的问题。他道,“据我所知,大明如今水稻产量一亩约莫有三四百斤吧?”听这话,朱标不禁露出奇怪神色。并非他不知道大明水稻亩产多少——朱元璋为培养朱标成为合格的皇位继承人,并未溺爱,反而经常让朱标深入民间,体会百姓疾苦。也曾让朱标随他一起种田。所以朱标是知道水稻亩产多少的。正因为知道,朱标才对刘宽的话感到奇怪。随即道:“刘公子怕是记错了,我大明水稻如今亩产不过一石多,两百来斤而已,即便是最上等良田,亩产也难达到三四百斤。”刘宽愣了下,然后恍然道:“那三四百斤应该是大明中晚期江南水稻的亩产了。”听了这话,朱元璋颇为高兴地道:“如此说来,这水稻亩产在我大明治下提升了近两倍?”刘宽点头道,“应该是这样——一则在此期间,百姓...

主角:刘宽朱元璋   更新:2024-11-03 18:39:00

继续看书
分享到: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男女主角分别是刘宽朱元璋的现代都市小说《遥遥领先刘宽朱元璋》,由网络作家“刘宽”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刘宽并没有直接回答朱标的问题。他道,“据我所知,大明如今水稻产量一亩约莫有三四百斤吧?”听这话,朱标不禁露出奇怪神色。并非他不知道大明水稻亩产多少——朱元璋为培养朱标成为合格的皇位继承人,并未溺爱,反而经常让朱标深入民间,体会百姓疾苦。也曾让朱标随他一起种田。所以朱标是知道水稻亩产多少的。正因为知道,朱标才对刘宽的话感到奇怪。随即道:“刘公子怕是记错了,我大明水稻如今亩产不过一石多,两百来斤而已,即便是最上等良田,亩产也难达到三四百斤。”刘宽愣了下,然后恍然道:“那三四百斤应该是大明中晚期江南水稻的亩产了。”听了这话,朱元璋颇为高兴地道:“如此说来,这水稻亩产在我大明治下提升了近两倍?”刘宽点头道,“应该是这样——一则在此期间,百姓...

《遥遥领先刘宽朱元璋》精彩片段

刘宽并没有直接回答朱标的问题。

他道,“据我所知,大明如今水稻产量一亩约莫有三四百斤吧?”

听这话,朱标不禁露出奇怪神色。

并非他不知道大明水稻亩产多少——朱元璋为培养朱标成为合格的皇位继承人,并未溺爱,反而经常让朱标深入民间,体会百姓疾苦。

也曾让朱标随他一起种田。

所以朱标是知道水稻亩产多少的。

正因为知道,朱标才对刘宽的话感到奇怪。

随即道:“刘公子怕是记错了,我大明水稻如今亩产不过一石多,两百来斤而已,即便是最上等良田,亩产也难达到三四百斤。”

刘宽愣了下,然后恍然道:“那三四百斤应该是大明中晚期江南水稻的亩产了。”

听了这话,朱元璋颇为高兴地道:“如此说来,这水稻亩产在我大明治下提升了近两倍?”

刘宽点头道,“应该是这样——一则在此期间,百姓耕种技术有所提高;二则是稳定的农耕环境下,粮种一代代精选,亩产自然有所提高。”

“不过跟杂交水稻相比,三四百斤的亩产就不值一提了。”

三四百斤亩产还不值一提?

听此,朱元璋脸上微笑变成了惊讶、怀疑。

刘宽接着道:“在我穿越前,曾看过一则新闻,嗯,类似朝廷的公告、邸报。

说在四川凉山州随即抽取的三块稻田,单季亩产已达到了两千五百斤。”

“而杂交水稻亩产即便放在全国范围内,其单季亩产平均值也接近千斤。”

亩产两千五百斤?!

全国平均亩产也近千斤?!

大善殿内,朱元璋、朱标、马皇后乃至周围侍奉的宫女、宦官,一时都听呆了。

若非之前刘宽曾明言他来自后世,朱标等人怕是坏真的以为他来之天上。

因为在他们想来,水稻亩产上千斤,乃至两千多斤,根本不是凡间能有之事,只有天上仙稻才有这般产量。

朱元璋最先回过神来,不由质疑道:“刘公子确定没有记错?

水稻亩产如何能达到一两千斤?!”

刘宽一笑道,“以大明如今那些不识文字、不懂科学、全凭经验耕种的农夫,自然是种不出亩产上千斤的水稻。”

“但在后世,科学发展、科技发达,有类似如今大儒身份的贤人,专门研究如何提高农作物产量。”

“这样的贤人在后世不止一个,其中一位在我穿越时的几十年前,埋首农田十数年,终于研究出了高产杂交水稻。”

“随后他又深入研究,不断改良粮种,才有亩产上千斤的成就。

甚至于,他还研究出了能在盐碱地、在海水中生长的稻种。”

“我们后世中国人口超十万万,即便那时有红薯、玉米、土豆等作物,依旧有不少百姓吃不饱饭,饥荒也时有发生。”

“但在杂交水稻诞生后,以及其他农作物也接着因科学研究而提高产量,中国的粮食问题遂得到解决,百姓再无饥荒之忧。”

“甚至还能将多出的粮食返销往海外,解决一些落后国家的饥荒问题。”

朱元璋、朱标等又双叒一次震惊了。

大儒去研究如何种田、提高农作物产量?

若非刘宽说,他们都不敢想这种事——在此时,大儒都是饱学之士,每日不是辩经讲学,便是畅谈国家大政。

即便有种田者,那也是用来陶冶情操的,体现耕读传家的格调。

至于说埋首田间十数年,只为钻研如何提高农作物产量的,似乎从未有过。

“好!”

回过神后,朱元璋忍不住激动地鼓了下手掌,“此等贤人才是称得上真正的大儒!”

“比那些整天暗地里对咱指手画脚,说这不仁,那不合礼的腐儒强多了!”

“可惜此人不是生在我大明,若在大明,咱必封他为圣哲!”

朱标亦有感慨:此前他觉得老师宋濂乃是一等一的大儒。

但得知后世那位贤人之事,他却觉得,即便是他的老师宋濂,与之相比也差了一大截。

宋濂儒学水平虽高,却也没法让粮食亩产上千斤,没办法解决十万万人口的粮食问题。

刘宽则道:“那位贤人的贡献固然极大,但当时中国已经有相当的科学基础,有一定的科技条件,也是重要原因。”

“陛下若想大明也出现这样的贤人,还需弘扬科学,发展科技,才能培养得出来。”

朱元璋听了眼睛一亮,道:“咱大明也能培养出此等贤人来?”

刘宽再次重申道,“只要陛下愿意弘扬科学,发展科技,肯定是能培养出来的。”

“何谓科学、科技?”

“额···”刘宽一时沉吟,他并无过目不忘的本领,大学毕业后更是习惯依赖于网络查询各种资料,懒得去记忆。

此时,他便下意识地想拿出手机问问度娘,可惜他在桥上便看过了,手机已经断网。

他的笔记本电脑、平板、手机中倒是各自存了一些对大明有用的资料,但其中并不包括“科学是什么”的解释。

于是,沉吟之后,他只能道:“科学可以概括为一种认识宇宙,嗯,天地自然的实践方法;亦是反应自然、社会、思维等的客观规律的分科的知识体系。”

“它包括了很多方面,便是儒学,也包括在科学中的哲学、社会科学等类别中。”

朱标道,“儒学也包括在科学之中?”

刘宽点头,“儒学在我们后世人看来,是先贤体悟人生、社会、天地自然的心得,是一类内容的聚合体。”

“而科学却是一种认知宇宙、自然的方法,既是方法,自然也可以用它来学习、研究儒学。”

朱标对儒学在科学之中这种说法显然颇为欣喜,随即又问:“那除了儒学,科学还包括哪些类别?”

刘宽道:“那可就多了,包括数学、天文、地理、物理、化学、生物、心理学、社会学,等等。”

朱元璋虽不知什么是科学,却敏锐地看出,刘宽这一番言论太过笼统,语气也不那么自信。

‘这小子该不会在后世学艺不精,才说不明白何谓科学吧?

’这念头一产生,朱元璋便忍不住问:“刘公子可能助我大明发展科学?”

刘宽拱手道,“责无旁贷!”

刘宽是难以描述何谓科学,但他却知道怎么引导科学诞生——毕竟他生长于一个弘扬科学的年代,对当年西方科学诞生的过程也有所了解。

朱元璋听刘宽答应得如此自信,虽不知为何,却还是松口气,微笑点头,又问:“那何谓科技?

其与科学可有关系?”

这次刘宽回答就顺多了。

他道:“科技是科学技术的简称。

一般而言,以科学研究天地自然各个方面获得的是理论,那么科技则是对理论的应用。”

“比如说,我先前所说的蒸汽机,他就是一种科技。

而蒸汽机如何运行,又为何能带动火车行驶,便是一种科学理论。”

朱标道,“那岂不是可以将科学看成‘道’,而科技则是‘术’。”

刘宽笑着道,“殿下这么想也可以。”

这问题聊到这里便算告一段落了。

接下来,朱元璋、朱标都很克制地没再提别的问题。

于是过了会儿,这次“家宴”终于结束了。

朱元璋道:“刘公子,你虽不愿任我大明工部尚书,但既愿为咱大明效力,咱便不能亏待了你。”

“这样,咱便赐你府邸一座、城外庄园一处,另赐宝钞千贯、绸缎百匹,男仆二十、女婢十二。”

虽然这赏赐远不如之前让刘宽造大桥时的许诺,但对在后世连个房子都没有的刘宽而言,已经很不错了。

刘宽并非清高之人,当即躬身作揖道:“谢陛下!”

朱元璋又道:“赵成。”

一个太监站了出来,应声道:“奴婢在。”

“一会儿就有你带刘公子去太平街竹桥北边两百步处那座府邸,另外找人将里面收拾一番。”

“奴婢遵旨。”

赵成面色略有怪异,可惜他此时侧对着刘宽,刘宽没注意到。

朱元璋又道:“传毛镶。”

“传毛镶——”随着宦官接力通传,没多大会儿,一位精干的“将军”就进入大善殿。

“微臣参见陛下!”

毛镶行礼,朱元璋只是略微点头,示意其平身后,便道:“你从仪鸾司挑选一个精锐总旗,随身保护刘公子。”

“另外,再持朕的令旨,从亲军都尉府调一百人负责驻守刘公子府邸。

若刘公子要出城,这百人亲军须得跟随护佑,保其安全!”

“微臣领旨!”

旁边刘宽惊讶得嘴巴微张。

待毛镶退下后,他忍不住道:“陛下,我一个人用不着这么多人保护吧?”

朱元璋道:“你可是上天赐给咱延续大明国运的关键,容不得丝毫闪失。”

“若非你眼下在京师,咱非得派个三五千人保护你才能放心。

如今只派了一百多人,算得了什么?”

听朱元璋这么说,刘宽便知道不可能让那些保护他的亲军撤走了。

不过这样倒也好,起码他被歹人杀掉的可能大大降低了。

正准备告辞时,刘宽忽然想起一件事,当即道:“陛下,那跨江大桥上有几座桥头堡楼,我想去里面看看。”

朱元璋听了好奇,“那里面有什么?”

刘宽摇头,“我也不知道。”

本来,刘宽计划骑车在跨江大桥上欣赏完“滚滚长江东逝水”,就去桥下公园买张门票,到桥头堡观景台上看看的。

没成想竟随着一场大雾穿越了。

‘现在去那里参观倒是不需要买门票了。

’如此一想,刘宽心情颇为复杂。


果然,朱元璋神色变得不善,问:“怎么,咱废掉宰相和中书省难道还做错了?”

刘宽想到了明朝后来的历史,便道:“不能说做错了吧,只能说陛下为此事付出了很多,结果却白废了。”

白废了?

朱标疑惑。

朱元璋眉头则深深皱起,想到什么,便哼了声道:“难道老四那逆子登基后又恢复了中书省,重新任命了宰相?”

之前朱元璋听闻朱棣造朱允炆的反,通过靖难之役登基称帝,都没说朱棣是逆子。

如今怀疑朱棣恢复了中书省和宰相,便将其打上了逆子的标签,可见朱元璋对此事多么在意。

刘宽道:“陛下废除宰相和中书省,除了对洪武年间的三位宰相都不满意,最主要还是想将相权收归于皇权吧?”

“没想到刘公子还懂得帝王之术。”

朱元璋答非所问,实际却是承认了此事。

毕竟这城门楼上除了刘宽、朱标没有别人,有些事他不怕说出来。

朱标是他儿子。

至于刘宽吗,他已经动了将其变为自家人的念头。

刘宽不知道老朱已经打上他的主意,接着道:“宰相会分了皇权,这事很明显,所以陛下后面的皇帝并没有重立中书省和宰相。”

“但是,大明版图广大,日后还会更大,每天都不知有多少军政事务需要处理。”

“即便有六部等职司分担,仅凭陛下与太子,每日依旧要处理许多事务。”

“所以,自废除宰相、中书省的这一年多,陛下、殿下应该过得比以往累得多吧?”

朱元璋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朱标则感慨道:“确实要比前几年我刚练习政务时忙碌许多,我倒是没什么,只是看父皇须发斑白,每日还需要批阅那么多奏本,心中很是不忍。”

刘宽接着这话道,“所以殿下就想尽量多处理一些政务,好减轻陛下的负担?”

朱标略微诧异地看了刘宽一眼,道:“没想到刘公子竟如此清楚本宫的心思。”

刘宽满脸感慨的摇了摇头,道:“殿下可知道,我们后世人往往不说你是病死的,而是过劳死。”

过劳死?

朱元璋、朱标一时都没听明白这个新词。

刘宽解释道:“过犹不及之过,劳累之劳,死就不用我解释了吧?”

过度劳累而死?

也就是累死了?!

老朱、小朱明白“过来死”意思后一时都露出诧异神色。

刘宽接着道:“我们后世人认为每个人的身体潜力都是有限的,若是过度劳累压榨,便会减短寿命。”

“外在表现就是身体越来越虚弱,非常容易为疾病所趁。

而对于男子来讲,三十几岁正当壮年,按理说是精力最为充沛,对疾病抵抗力最强的时候。”

“结果一个风寒就夺走了殿下的性命,甚至几名御医都束手无策,这难道不说明殿下身体本就虚弱到了极致吗?”

“殿下因何身体如此虚弱呢?

后世并无殿下沉湎酒色的记载,只有殿下尽心竭力分担大明国事的记载。”

“所以我们才认为殿下是过劳死——堂堂大明第一位太子竟然被活生生累死了,可笑不可笑?”

说到最后,刘宽有点忘乎所以,没忍住说出了一句略带讽刺的话。

朱标此时表情古怪。

他也觉得自己竟是被累死的,有点可笑。

朱元璋脸色可就难看了。

可以说,相较于之前刘宽所说的那么多事情,因他废相废中书省导致朱标过劳死之事,最让他难以接受。

他甚至怀疑刘宽是不是仇视他的后世人,故意这么说的。

但很快理智就让他否定了这一想法。

因为废相、罢中书省之后,这一年多他和朱标需要处理的事务多很多是事实。

朱标每日忙碌于国事他也都看在眼里。

以前他只会为此事感到欣慰、高兴——在他看来,朱标如今接触的国事越多,就会越熟练,待将来他故去后,朱标皇位就做得越稳,能把大明治理的越好。

他万万想不到,还没等他故去,朱标就会因国事繁多而过劳死!

这简直是天大的讽刺!

又或者是上天对他行废相之举的惩罚?

一时间,性格执拗得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朱元璋,竟然怀疑他废相之事做错了。

但随即他就记起,刘宽前面并未说他做错,而是说他白废了。

那么···“即便如此,又如何能说咱废相白废了?”

朱元璋冷硬着脸问,保留着他最后的倔强。

刘宽回忆了下他所知的明史,道:“陛下废相之后,便感觉一人兼任皇帝、宰相之职,需要处理的事务太多,有些受不住。”

“于是就仿照宋朝制度,设立的大学士之职辅助处理政务,对吧?”

朱元璋闻言疑惑,“咱哪里曾设什么大学士?

不过,倒是设立了四辅官来协助处理政务。”

说这话的同时,朱元璋便忍不住思考,是不是仿宋制设大学士协助处理政务更妥当。

因为四辅官制度依旧让他觉得国务太过繁重,需更多人辅助处理。

但又不想将大权再分出去···“何谓四辅官?”

刘宽问。

他到底不是专业的历史学家,对一些古代官职称呼不懂。

朱标好心解释道:“四辅官出自周礼古制,即春夏秋冬四官——古周礼中,每官负责在一个季度中辅佐郡王处理朝政。”

“我父皇设立的四辅官又有所不同,非是按季轮换,而是按月。”

刘宽听了,不禁神色古怪地看向朱元璋。

赫然发现,强力的开国君主就是不一样,简直把朝廷制度当做掌中之物,说变就变。

先是一部设好几个尚书,如今又仿周礼设四辅官——周朝距离现在都有一千多年了吧?

那时制度得落后成什么样?

放在明朝怎么可能适用?

更别说,老朱还改成一月一轮换。

虽说是辅政官员,不存在朝令夕改之事,但轮换得这么勤快,在处理政务方面怕是都接不上趟吧?

毕竟从京师向大明边关传个诏书,可能都需要一月以上的时间···一时间,刘宽忍不住在心中吐槽起老朱来,也真实感受到了贫苦出身(某些知识积累不够多)对老朱认知的限制。

不过,他既然没听说过“四辅官”制度,只听闻过大学士,多半说明“四辅官”制度存在时间很短。

想到这里,他便道:“我在后世,只听闻陛下为减轻国务操劳,挑选有才能的儒生为大学士用以辅政,如华盖殿大学士、武英殿大学士,等等。”

朱元璋听了这话,越发觉得该用大学士替代四辅官。

但他还是不解,“此举如何就使得废相白废了?”

刘宽微笑道,“陛下所设之大学士只有顾问之权,因为陛下不仅聪明睿智且治国经验丰富,对很多国事都能做到乾坤独断。”

“然而陛下之后的大明皇帝,如建文、永乐乃至更后面的皇帝,可不是人人都有陛下之能。”

“事实上,除了永乐等两三个皇帝外,大多数大明皇帝在处理国事方面的才能都未必及得上陛下四分之一。”

“这种情况下,大明皇帝对原本负责顾问的大学士依赖自然越来越重,也就令大学士的权力越来越大。”

“建文帝时,因为他要专心应对战事,便让大学士们聚在一起,组成一个助手团队,专门负责处理前线战事之外的事务。”

“待永乐帝即位后,干脆直接让诸位大学士在午门的文渊阁办公,参预机务,于是由即位大学士组成的辅政团体便有了内阁之称。”

“此后随着皇帝对内阁依赖越重,内阁权势也越大。”

“又因永乐之后连续两位大明皇帝都短命,使得幼年天子即位,三位大学士兼任顾命大臣之职,于是内阁权势终于凌驾于六部之上。”

说到这里,刘宽故意停了下来。

眉心皱出一个川字的朱元璋明显带着怒气道:“凌驾六部之上?

这不就是中书省吗?

老四的子孙真是短命又糊涂!”

听见朱元璋如此骂朱棣,刘宽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又忍不住想,不知朱棣在此会是什么表情。

可惜朱棣去年就到北平就藩去了,并不在京师。

轻咳了声,刘宽接着道:“大约在一两百年后,大明内阁权势达到了顶峰,内阁权利最大的大学士被称为首辅。”

“万历皇帝十岁即位,首辅张居正联合太后、内相,也即是内廷太监之首,几乎掌控了大明官全部的权力,那时便是废帝也是有可能的。”

“不过张居正并没有废帝,他一边悉心教育万历皇帝,一面费心改革大明诸多弊政。”

“虽然他死后,万历皇帝对其挖坟鞭尸,废除了其改革的诸多新政,但十余年的改革以及残留的新政,依旧为大明续命几十年。”

听到这里,朱标忍不住感慨道:“这张居正虽然权势大了些,又勾结内宫,但倒称得上救世能臣。”

朱元璋关注的却是另一个点,问:“内廷太监之首称内相?

难道我大明宦官也干政了?”

刘宽微笑着解释,“其实永乐之后的皇帝,主要是朱棣的孙子宣德帝,便意识到了内阁分走了皇权。”

“但他又不想取消内阁,因为事实证明,仅靠皇帝一人处理不了大明那么多国事,必须得有辅臣分担。”

“于是他便重用宦官——宣德帝在宫内设立了专门的学堂培养太监,令司礼监则对奏本有批红之权,以对内阁的票拟之权形成辖制。”

“宣德皇帝也是三十多岁去世,大明战神堡宗···”刘宽察觉说秃噜了嘴,赶紧止住,略带尴尬地笑道:“这后面的史事与内阁关系不大,说起来又太长,我便暂且不说了。”

大明战神堡宗?

老朱、小朱都敏锐注意到了刘宽最后一番话中这个奇怪的词语组合,觉得其中必然又有“匪夷所思之事”。

不过两人如今注意力大多都在内阁一事上,倒是没急着追问。

朱元璋想了想刘宽的一番话,终究是叹了口气,颇为不甘地道:“若如你所说,这内阁后来确实跟中书省差不多,内阁首辅则如同宰相···难道咱废相真就白废了?”


面对朱元璋唏嘘、不甘的神情,刘宽也叹道:“对于大明来讲,陛下废相确实是白废了。”

“但对大明之后的清朝来讲,陛下废相集权的经验却难能可贵,可以说为清朝这个皇权达到巅峰的朝代探了路。”

朱元璋此时还不知清朝是什么情况,联系之前刘宽曾说农民军攻破北京,还以为是个类似他通过红巾军起义建立大明一般的汉人王朝。

便只是微皱眉头带着好奇地问:“为何如此说?”

刘宽道:“陛下为废相,让自己与太子宵衣旰食地处理国务,太子甚至因此过劳死。”

“同时,陛下也因国务繁忙,忽略了对马皇后等家人的关心——虽不能说此事是皇孙、皇后、太子殿下先后病逝的主因,但绝对是有一定影响的。”

“然而,陛下废相罢中书省后,大明之后的两百多年中,皇帝依旧需要依赖内阁、首辅,同时又与之争夺权力,甚至为此让宦官干政。”

“事实上,大明后来之所以亡国,一大原因,便是陷于内阁、宦官、皇权为核心的党争之中。”

“也即是说,陛下以及大明虽做出了很大付出,可由始至终都没能处理好皇权与相权的关系。

这难道不是白废相了吗?”

“而大明之后的清朝,在大明的尸身上汲取营养和经验,依旧选择设立内阁。”

“但在内阁之外又设立了军机处,而非用宦官挟制,由此形成一个较为稳固的、皇权高度集中的王朝。”

虽然刘宽前面一番“白废相了”的理论,很是让朱元璋憋闷。

可当听刘宽提到了清朝的军机处,他却兴趣大增,当即问:“何为军机处?”

刘宽知道,想要让大明进入高速发展的道路,首先得把大明的体制理顺了。

而在洪武朝,大明朝廷其实还处于创建初期,各种部门机构、官职都存在着试验性质。

这点从朱元璋更改六部官职、废相罢中书省,又先后设四辅官、大学士、锦衣卫等,便能知晓。

而他之所以要今日就给朱元璋讲明白内阁、军机处之事,便是希望朱元璋别再乱试验了,直接对着后世历史照抄答案。

他回忆了下,道:“军机处本是清朝皇帝为用兵,召集阁臣等辅佐处理军政事务的临时机构。”

“后来清朝皇帝发现军机处可以很好地帮他掌握皇权,便一直保留了下来。”

“但军机处始终是临时机构,被征召进入其中办公的大臣,虽有军机大臣之称,却也始终是兼职,罢免不过是皇帝一句话的事。”

“而在大明,后来的内阁阁臣则是靠大臣们廷推出来的。

即当廷选几个人推荐给皇帝,再由皇帝从这几人中选择能入阁者。”

“因此,与内阁阁臣相比,皇帝能一言召用或罢免的军机大臣显然更好用。”

听了刘宽的描述,朱元璋不住地点头,觉得军机处加内阁这套班子模式于皇帝来讲是真的好用。

朱标则迟疑着道:“皇权如此之大,若是出了昏君,岂不是很容易弄得民不聊生,乃至亡国?”

刘宽道,“确实如此。

不过,这清朝采用的是秘密立储制度,因此其享国296年,历十二帝,号称皆是明君。”

老朱、小朱再次露出惊讶的表情。

随后朱元璋觉得不舒服了——他的大明才享国两百七十六年,这后面的清朝居然比大明多二十年国祚,岂不是说他的大明不如这清朝?

另外,居然敢称十二帝皆是明君,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朱标问出了相似的疑惑,“若十二帝皆是明君,这清朝如何能亡国?”

刘宽一笑,道:“十二帝皆是明君确实有清朝后人自夸的成分,但相较大明后面的诸位皇帝而言,清朝确实没出过一个明面上的昏君。”

“至于清朝如何亡的,这很简单。”

说到这里,刘宽笑容不自觉地收了起来,神色变得冷峻,“因为它是以少统多的满清,而非汉人王朝。”

“他们防汉人甚于防外敌,他们为愚昧汉人百姓,固步自封,故意漠视三千年未有之巨变,以至于中国落后于世界强国,遭受百年屈辱···”说到这里,刘宽肚子忽然发出了咕咕声,一下子破坏了气氛,也让刘宽从某种情绪中抽离了出来。

抬头,看日头已接近中天,刘宽便道,“陛下,这满清之事说起来不比大明之后史事短,不如咱们改日再说,如何?”

朱标觉得不好意思,正要答应。

朱元璋却道,“咱已经让皇后准备家宴,稍后就能去吃饭,也不差这会儿工夫。”

“自咱驱除胡虏,灭亡胡元,人都说‘胡无百年国运’。

这满清竟能享国近三百年,究竟是何来历?”

刘宽只能解释道:“满清出自建州女真——嗯,建州女真这个名字现在应该还没有,大约是陛下攻取辽东之后,给从高丽归附的女真某部取的名字。”

“明末时,建州女真先吞并其他女真部落,后又融合部分辽东汉人、蒙古人,先称后金,后改女真为满,建立清国。”

“农民军攻破北京后,清军打着为崇祯帝报仇的旗帜入关,先后攻灭农民军建立的大顺、大西,后灭亡南明,一统天下。”

“清朝统治者收买汉人士绅、地主,又有大明等前代王朝的经验可借鉴,自然能避免种种制度弊端,建立更完善的朝廷制度,进而享国近三百载。”

“原来如此。”

朱元璋先是点头,随即就毫不掩饰地露出杀意,“建州女真···照你这么讲,该部原本不过是归顺于我大明的奴部而已,竟噬主而立,真是该杀!”

朱标则道,“这满清能以胡人身份统治中原近三百年,倒也是异数。

其以少统多,提防汉人是必然的。”

“不过,何为三千年未有之巨变?

又如何使中国遭受百年耻辱?”

中国一词并非后世独有,而是很早就有了。

明初大儒宋濂为朱元璋起草的《谕中原檄》中,开篇便写道:自古帝王临御天下,皆以中国居内以制夷狄,夷狄居外以奉中国,未闻以夷狄居中而制天下也。

所以,“中国”很早就用来指这一片华夏儿女栖息繁衍的大地。

刘宽并没有回答朱标的问题,而是道:“殿下,此事说来比明清史事更长,咱们改日再说吧?”

“哈哈哈,”朱元璋畅笑了声,道:“刘公子定然是饿极了,既如此,咱们便回宫吃饭!”

朱标则带着歉意道,“是本宫心急了,刘公子莫要见怪。”

刘宽道,“我既留在大明,以后有的是机会聊后世之事,殿下不必着急。”

“那咱们回宫?”

刘宽在城门楼上又深深看了眼长江大桥,见它依旧跨立于大江之上,丝毫没有“飞走”的迹象,便轻叹一口气,跟在朱元璋、朱标身后下了楼。

···因刘宽还是外臣,故马皇后准备的这场家宴并未设在乾清宫等后宫宫殿,而是设在了专用于宴请臣子的“餐厅”,御厨西边的大善殿。

出于对刘宽的好奇,马皇后让人知会朱元璋一声后,便也出现在大善殿。

一行人见了面,朱标便热情地介绍,“刘公子,这位是我母后。”

刘宽看了眼面前雍容华贵却神色慈祥的半老妇人,便赶紧收回目光,躬身作揖道:“刘宽参见皇后娘娘!”

马皇后待刘宽直起身后,噙着笑容仔细打量了一番,便道:“真是个俊后生,年庚几何,可曾婚配?”

刘宽没想到穿越到了明朝,也有女性长辈见面就问年龄、婚否,略有点不自在,但还是答道:“实岁二十六,尚未婚配。”

一时间,朱元璋、朱标、马皇后都露出惊讶之色。

一是惊讶于刘宽的年龄——因为刘宽的面相在他们看来比较嫩,好像二十出头的样子,却不想竟与朱标同龄。

二是惊讶于刘宽这个年龄居然还未婚配。

须知,与之同龄的朱标都是好几个孩子的爹了。


朱元璋是有丰富生活经验的。

他略一思考,发现钢铁造的大船还真有可能铜盆般漂浮在水上。

铁船既能浮于水,加上风帆、船桨,自然也能如木船般航行与江河湖湖!

想到这里,朱元璋眼睛就亮了,道:“若真能造成铁船,水战之时岂不是能任意冲撞敌舰,且不怕敌舰火炮轰击?”

明初水战虽然已经向远程弓弩、火铳互射,炮弹互轰方面发展。

但明初火炮威力并不大,射程也不算远——事实上,明初都是将火炮称作“碗口铳”的,其威力如何可想而知。

所以,别说是钢铁战舰,哪怕只是以铁甲包裹战舰,亦可抵挡此时的炮弹轰击。

刘宽见朱元璋领悟到钢铁战舰的好处,便道:“陛下圣明——其实以如今世界各国战船水平,大明只需造出蒸汽铁甲舰,便可纵横海洋,绝无敌手!”

“铁甲舰?”

朱元璋笑起来,“看来咱想的没错,战船也可披甲啊。”

“若我大明将来图谋高丽、日本,以及你说的新大陆,水师必须得能纵横大洋才行。

如此,这铁甲舰倒是非造不可了。”

“嗯,铁甲舰好造吗?

难度比之造火车如何?”

刘宽道,“若只是造风帆铁甲舰,比造火车还容易些,因为不用造蒸汽机。”

“造蒸汽铁甲舰的话,难度应该跟造火车相差仿佛。

若是造真正的蒸汽钢铁巨舰,那难度肯定比造火车更大。”

“照你这么说,十年之内我大明应该就能造出铁甲舰吧?

嗯,你继续说,钢铁除了用来造战船,还能做什么?”

听朱元璋这么问,刘宽便知道,老朱的想法已经有所改变。

他便继续道,“钢铁还可以用来造火炮——微臣听说如今大明军中火炮尚有不少铜制,火铳也是。”

“若是钢材产量上去了,完全可以用钢铸造火炮,用铁也行,只不过铁炮要笨重一些。”

“历史上,两百年后西洋人便造出一种铁铸炮,大明为了对付倭寇、后金等敌人,甚至曾花费巨资从西洋人那里购买此炮。”

“因是从红发夷人那里购买的,故称之为红夷大炮。”

“后来清军进了中原之所以能屡克坚城,也是因为当时有将领携带诸多红夷大炮、火枪兵叛逃,投了清国。”

“这种铁铸炮射程短则一里多,长则三四里,轻则一千多斤,重则数千、上万斤!”

“大明若要造这种铁铸炮,铁的产量肯定是不嫌多的。”

朱元璋听了这番话,微微皱眉,似乎在思考什么。

见刘宽停了下来,便道:“你继续说。”

刘宽其实说得有点口渴了,却也不好向老朱要水喝。

他想了想,便继续道:“此外,钢铁还可用来建房子···建房子?”

朱元璋忍不住再次打断刘宽的话,瞪眼道:“用钢铁建房子?

这也太奢侈了吧?”

刘宽笑道,“陛下莫要误会,并非整座房子都以钢铁建造,而是以钢铁为筋骨,浇筑水泥混凝土来建造。”

“后世房子大多都是如此造的,且此法还可用来建造堡垒,便是微臣之前所说的红夷大炮,怕是也难轰开。”

朱元璋问,“何为水泥混凝土?”

水泥的事,即便老朱不提,刘宽也是要说的——这可是他这次到六合铁场办差的一大成果。

“回陛下,水泥是后世一种常用的建筑材料,用处类似于此时建城用的糯米灰浆差不多。”

“只不过水泥造价更低,性能却比糯米灰浆强了许多。”

刘宽对“糯米灰浆”这种古代建材是有所了解的。

其以糯米浆、熟石灰为主要材料,有时为了加强其粘合性能,甚至会加入鸡蛋乃至蜂蜜!

糯米、熟石灰价格且不提,古代鸡蛋、蜂蜜价格可都不低——用来做建城的粘合剂,往往用量又颇多,耗费自然也颇高。

至于朱元璋,就更明白糯米灰浆在建造城池、房屋中占据的费用有多高了。

他修建京师城墙、紫禁城时,为了让城墙足够坚固,便让工匠们在糯米灰浆中加入鸡蛋——京师城墙、紫禁城修建好几年才完工,糯米灰浆耗费太大是主要原因之一。

如今听刘宽说有更便宜却性能更好的替代物,朱元璋几乎不敢相信。

“刘宽,你所说可是真的?”

刘宽道,“微臣怎敢欺骗陛下?

那跨江大桥主要便是由钢筋和水泥混凝土建造。

那铁路上的横木,亦是水泥制作。”

“另外,此番微臣在六合铁场,已经让工匠试制出了水泥,用于建造炼焦炉、高炉等。”

“水泥已经试制出来了?”

朱元璋又双叒惊讶了。

刘宽道,“水泥主要是以石灰、黏土、铁粉为材料,这些东西六合铁场都不缺。

微臣又知道水泥的配方及烧制流程,试制自然不难。”

朱元璋稍稍沉吟,又问:“你前面说,以钢铁为筋骨,浇筑水泥可建造堡垒,那什么红夷大炮也轰不破?”

刘宽点头,“只要堡垒建筑结构足够科学合理,确实不惧红夷大炮轰击。”

听刘宽确认,朱元璋当即道:“那这水泥可称得上是军国重器了——其配方及烧制流程你可有保密?”

‘老朱还真是警惕啊。

幸亏我早有准备。

’刘宽暗暗感慨了下老朱的敏锐,随即便道:“微臣已经请飞熊卫周千户留下一百人看守水泥厂,亦让烧制水泥的工匠都签署了保密协议。”

老朱点头,“这事你做的不错,不过水泥如此重要,仅一百人守卫怕是不够,回头咱再派一千人过去。”

“还有那些工匠,得将他们家人都接六合铁场,没有咱的允许,不得与外界接触。”

刘宽没想到老朱对水泥重视到这种程度,想要软禁那些烧制出水泥的工匠。

他有点难以接受,又觉得老朱有点没抓住事情的重点。

于是微皱了眉头,正色道:“陛下,水泥才烧制出来,确实该保密,以免配方外泄落入敌手。”

“但是,水泥不仅可以用于配合钢筋建造堡垒,还可以用于修建城池、房屋,最重要的是可以用于修建水泥路,以替代此时的夯土官道。”

“在后世,水泥厂遍地开花,国家、百姓都能充分享受到水泥的利好。”

“大明要充分发挥水泥的作用,必然也是要大规模生产的。

如此情况下,想要一只守住水泥配方怕是很难。”

“微臣觉得,与其想法设法不让水泥泄露,倒不如尽快扩大水泥生产规模,并让工匠研制性能更好的水泥。”

“另外,之前微臣所说的那种堡垒,铁铸大炮轰不破,不代表没有其他办法破开。

比如说威力更大的火炮,或者说威力更大的炸药。”

听完刘宽这一番话,朱元璋看着他若有所思。

他听得出来,刘宽既觉得他如此保守水泥之秘没必要,也是对他软禁烧制水泥的工匠有所不满。

‘这小子有点妇人之仁了啊。

’‘不过他说的也确有些道理——这水泥必须要大规模生产才能充分发挥其作用,想永远守住其配方,怕是不太可能。

’想到这里,朱元璋便道:“你的意思咱明白了——这样,咱会严令那些工匠保守水泥生产的秘密,便不监禁他们了。”

“不过咱会派人严密监视着他们——这些工匠和其家人若要离开六合,必须得经过有司批准才行。”

刘宽听了松口气。

他知道,老朱这已经是让步了。

“你接着说,钢铁还有哪些用处?

知道多少说多少。”

朱元璋又在纠正话题了。

刘宽沉吟了会儿,道:“钢铁除了用于生产军事武器、机械、军事武器,还可用来制造百姓所需的日用品,如锅、盆等。”

“此外还能用来制造各种工具···总之用处很多。”

“在微臣看来,大明如今对钢铁的需求量还很大,便是年产数千万斤生铁,也不存在用不完,卖不出去的情况。”

说到这里,刘宽停了下来。

他能说的都说完了。

相信老朱对钢铁的看法应已彻底改变。


徐达见此很是无奈,只能退一步道:“既如此,臣请跟随殿下。”

朱标虽不觉得这怪路有危险,却不想真遇到了危险将他与徐达一起陷进去,那样他父皇可就痛失一将帅、老兄弟。

于是道,“此处还需人主持大局,非魏国公不可,便让永昌侯、西平侯陪本宫去吧。”

这时一直没怎么吭声的汤和笑道:“不如殿下带上臣吧。”

朱标心想,有个老将跟随,确实心里有底些。

他先对汤和点了下头,随即对徐达道:“如此魏国公可放心了?”

徐达一叹,只能道:“请殿下多加小心,以自身安危为重。”

朱标笑着点头。

然后过来骑上马,带着汤和、沐英、蓝玉及五百余亲军骑兵,踏上了黑色怪路。

众人都下意识地控制马速,只小跑着前进。

徐达等文武官员看着朱标一行人远去,才收回目光。

过了会儿,一匹快马从城内奔来,老远就呼喊。

“陛下有旨!”

来的却是仪鸾司一位副千户。

他到了近处扫视一圈,方下马问:“太子殿下呢?”

徐达道:“刚去了桥上。”

这副千户听了脸色刷的一白,道:“陛下有旨给太子殿下,让他不要妄动,听魏国公建议,待陛下亲至再做打算。”

徐达脸色也变得难看,道:“张千户,你来晚了。”

张千户脸色更白,问:“请问魏国公,末将眼下该如何是好?”

徐达想了想,道:“追上殿下,传旨。”

张千户当即骑上马匹,沿着黑色怪路往桥上跑去···桥头堡处。

刘宽见对面的明朝将士没有过来动粗的意思,稍松了口气。

然后便寻思着打听清楚是大明哪个时期。

他于是学着那将领之前的动作,拱了下手,依旧用较为缓慢的语速问:“敢问这位将军,如今是哪年哪月哪日?”

陈虎虽是个略有点莽撞的将领,听了这话也不禁犯嘀咕。

‘这人居然连如今是什么年月都不知道,该不会真是神仙下凡吧?

’他不觉得年月是什么秘密,便答道:“如今是洪武十四年八月初三。”

‘洪武十四年?

’‘那方才邀请我的太子应该是朱标了。

’‘据说朱标仁慈宽厚、温润如玉,应该比较好打交道。

’‘可惜我现在真不想冒险离开大桥,不然倒是可以在见老朱前,先跟朱标打好关系,以防被老朱随便砍了。

’‘不过说起来,老朱纵然杀伐果断,知道我跟大桥一起出现,也不会随便杀我吧?

’‘不论是对他,还是对大明来说,我活着都比死了有用。

’‘但也要小心应对,不能自己作死。

’得知穿越到了大明洪武年间,刘宽思绪一番辗转,心里又安稳了些。

“阁下是从哪里来的?”

陈虎也提了一个问题。

刘宽本想回答,却又犹豫了。

说来自天上?

这谎言或许瞒得了一时,骗得过少数人,但终究会被拆穿,那时下场必不会好。

说来自后世?

这纵然是事实,但他觉得在弄清楚朱元璋态度前,最好别将此时宣传开来。

于是道:“此事还是等太子来了再说吧。”

陈虎动了动嘴唇,终究没再追问。

过了会儿,一群人骑着马从南边公路上过来。

陈虎等明军将士立马让至道路两边,却对刘宽更加的戒备。

来人在桥头堡南边,距离刘宽约莫百米左右的地方站住了。

为首一人穿着黄色圆领衮龙袍,唇上留着短须,因坐在马上,看不出身高,但浓眉大眼、鼻梁较挺、偏国字脸,模样倒是不错。

‘这人应该就是太子朱标了。

’刘宽心想。

与此同时,朱标也在打量刘宽。

他发现正如先前那探马所讲,这人无一处不怪。

头发、衣服且不说,年纪轻轻地就戴上了类似叆叇的水晶镜片。

(宋朝时就有类似眼镜的叆叇。

)另外,朱标觉得此人应有二十来岁,却没见胡须。

二十岁以上男子不长胡须的不是说没有,却也极少。

也不知这人是没长,还是剃了,又或者是···想到某种可能,朱标觉得不甚礼貌,便不再多想。

随后,朱标没有再上前,就在众将领、亲军的拥簇下,遥遥地拱手一揖。

“本宫大明太子朱标,阁下如何称呼?”

朱标这话说的较慢,似乎是南京官话,对刘宽而言,比陈虎的江淮官话更好懂点。

他于是拱手还礼,道:“刘宽,宽仁的宽。”

朱标又问:“阁下从何处来?”

刘宽道,“我是跟这大桥一起来到大明的,至于具体从何处来,怕是不方便宣之于众。

殿下若是信得过我,可以到近处交谈。”

朱标听了颇为意动。

一旁汤和赶紧道:“殿下,当心有诈。”

朱标又仔细打量刘宽几眼,低声道:“这人似乎没有兵刃,也不像军士,应该无碍。”

蓝玉见状跟着道,“我和西平侯可以护卫殿下。”

沐英无语地看了蓝玉一眼,随即道:“殿下安危为重,还是稳妥些好。”

朱标犹豫了。

蓝玉见此,又出主意道:“不如让我去搜搜他的身,看他是否藏有武器。”

朱标道:“这不大妥当。”

这时后面有马蹄声传来,并有呼喊声。

“陛下有旨!

请太子殿下接旨!”

朱标听见,便带着汤和等人到队伍末尾接旨。

得知旨意内容后,朱标对张千户道:“你回去跟父皇说,我已在桥上,正在跟桥上之人交谈,不必担心。”

张千户见朱标没事,也放心了些。

虽不知得知此消息后,朱元璋会怎么责罚他,但只要朱标没事,朱元璋的责罚便不会太重,于是应了声“是”,骑马回去传话。

另一边。

刘宽虽没听清楚来人所传圣旨内容,却明白他的事多半已经被朱元璋知道了。

他觉得,如果是拖到朱元璋过来,即便不给他上硬手段,肯定也不会如朱标那么好交流。

另外,刘宽想明白了一件事。

不论他是暂时穿越,还是永久穿越,都得尽快跟朱标打好关系。

若是暂时穿越,他多半得呆在桥上才能穿回去。

而他要留在桥上,便不能让给明朝人强行逮走——也即是得让朱元璋、朱标同意他暂时呆在桥上。

所以,他得趁朱元璋还没过来,抓紧机会与朱标沟通。

于是,见朱标回转其队伍北边,刘宽便大声道:“太子殿下为何不来?”

朱标尴尬。

他总不能说怕被刺杀吧?

堂堂大明太子显得如此怕死岂不丢脸?

就在他考虑该怎么回复时,一旁蓝玉大声回道:“你这人来历不明,谁知是不是刺客?

要想让殿下过去,你得先让咱们搜查一番。”

刘宽听了有点惊讶。

可想想又能理解。

朱标就相当于后世一大国二把手,肯定不能毫无防备地跟个来历不明的人近距离接触。

他想了想,道:“那行,你们先派人过来搜身。”

朱标、蓝玉等都没想到刘宽这么轻易地答应了。

随即蓝玉就颇为兴奋地看向朱标,道:“殿下,不如让我去,保证摸遍他全身上下!”

朱标皱眉,道:“无故搜身已经显得无礼,怎能如你说的那般?

这样,西平侯与你一起去,由西平侯负责搜身。”

“遵命。”

沐英跟蓝玉一起领命,当即就好奇地来到刘宽身边。

两人看似姿势松垮,可右手却都握着腰间刀把,随时都能抽刀杀敌。

刘宽则是将自行车停住,将背包放在了一边,打量着眼前两位明朝将领,暗暗猜测两人身份。

他刚才一直看着,发现这两人似乎跟朱标关系不错。

沐英近距离打量刘宽一番后,觉得眼前人气质跟国子学的书生有点像,却又明显不同。

但正如蓝玉先前所说,绝非军士、武夫。

他抱拳道:“得罪了。”

刘宽道:“没关系,你们来吧,别乱摸就行。”

沐英点头,上前先摸索刘宽衣袖。

刘宽穿的衣服并不多,就内衣、外套,且在沐英等人眼中既短又“紧身”,本就不便藏匿兵刃。

沐英很快将刘宽身上大概摸索了一遍,还顺带看了看刘宽的双手,随后点了点头,就要带蓝玉回去。

蓝玉却指向背包,道:“那包袱还没搜。”

说着,便过去拿起了刘宽背包,然后尴尬了。

他一时竟不知怎么打开。

刘宽看得皱眉,觉得这个将领明显不如搜身的有礼貌,不禁问:“这位将军怎么称呼?”

蓝玉咧嘴一笑道,“永昌侯蓝玉。”

‘原来是蓝玉,怪不得···这货似乎过几年连元帝妃子都敢睡,胆大包天。

’刘宽这么想,伸手道:“包给我,我来打开。”

蓝玉将包递了过来。

刘宽将两个主要拉链拉开,又交给蓝玉,道:“里面物品很贵重,你小心些。”

蓝玉没吭声,好奇地翻查起来。

他发现除了奇怪的衣服,里面确实不少东西他不认识,甚至材质都超出了他的认知。

再考虑到朱标的嘱咐,他倒没有粗鲁地将包里东西都倒出来。

见确实没有类似兵刃、暗器之类的东西,便将包还给刘宽。

随后两人回到朱标身边。

“如何?”

朱标略带急切地问。

沐英道:“此人不仅没携带兵刃,而且手无老茧,像是富贵人家的读书人。”

蓝玉则道:“他包袱中除了衣裳,还有好几样奇怪的物事,但应该不是暗器。”

朱标闻言看向汤和,微笑着道:“信国公,如今我们已经派人搜了他的身,若本宫再不敢过去交谈,怕是会让他耻笑我大明太子胆小如鼠了。”

汤和一时愕然。

他这才发现,方才就该阻止蓝玉、沐英去搜那怪人的身。

如今想反悔已经晚了——他总不能真让太子背上“胆小如鼠”的丑名吧?

只能拱手道:“臣请同往。”

心里想的是,他跟着一块去冒险,朱元璋总不至于太过怪罪他。

朱标点头。

然后带着汤和、沐英、蓝玉一起来到六七十步外的刘宽面前。


刘宽这番关于明末的言论,其实是作为一个业余明史爱好者的随性而谈,故而朱元璋消化了会儿,才理清其中某些事的脉络。

回过神,他首先问道:“你说士绅、地主钻了咱和明初后续几位皇帝留下的空子,偷税漏税,具体指何事?”

刘宽道,“这事陛下不问微臣也会讲,但微臣希望今日奉先殿之言,不要泄露出去。”

朱元璋道,“你放心,李贵、赵成都是守口如瓶之人,没咱的允许,他们绝不会往外吐露半个字。”

赵成刘宽认识,李贵自然指的是御陛旁边的老太监了。

看着确实都像靠谱之人。

刘宽随即道,“自唐宋以来,对官宦以及通过科举的士人一直有赋役上的优免之策。”

“大明建立之后,不仅继承了这一类政策,甚至在后来‘发扬光大’。”

刘宽特意对“发扬光大”用了重音,好让老朱明白他话语中的贬义。

然而,刘宽才说完,朱元璋就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

“等等。

你说咱大明继承了优免官宦、士人赋役的政策,这明显不对!”

明显不对?

怎么不对了?

刘宽一时有点茫然。

朱标见此,帮着朱元璋解释道:“刘公子,我大明立国以来,对官员确实有些优待——这是历朝历代必为之事。”

“但迄今为止,我父皇也只是免去在任及致仕官员的徭役,再就是洪武九年得知官员居京师大不易,便免了在京任职官员及其两代亲眷的人头税。”

“这般优待,相较于赵宋、胡元对官宦之优待,已不知薄了多少,甚至多有官员们在背地里非议父皇刻薄。”

“至于对通过科举的士人优待——自洪武三年之后,我父皇至今都未再开科举,优待科举之士又从何谈起?”

听了朱标的话,刘宽明白过来。

一则可能是他对明初税赋优免制度了解不清楚,有所误会;二则可能是后来的大明皇帝对优免政策做了不少更改。

他道:“或许是微臣对明初优免政策了解有误,但也有可能是陛下或后来的大明皇帝更改了此类政策。”

“别的不说,史载洪武十五年,陛下重开科举,并一直延续到明末。”

“对于通过科举的秀才、举人,不仅给米供养,甚至还免其部分赋役——当然,也可能只是免除徭役。”

“因此,大明后来就出现一个现象,既百姓将田地诡寄于有优免特权之人名下,以此逃避赋役。”

“当然,拥有此类特权的人并不止士绅,还有勋贵、藩王。”

“这三类特权人群,都会随着大明享国时间日久而不断壮大。

也就是说,拥有赋役优免之权的人将越来越多。”

“此外,这三类人群又是兼并土地的主力——如此一来,大明朝廷能从赋役方面收到的钱粮会随着这三类人群的壮大越来越少。”

“朝廷能支用的钱粮越来越少,对地方的掌控自然就会变弱。

于是,到最后就产生了地方士绅、豪强都敢抗缴税赋的事情。”

说到这里,刘宽缓了口气,才道:“微臣这番解释不知陛下是否满意?”

朱元璋哼道,“即便如你所言,那也是老四的子孙胡乱更改优免之策,跟咱又有何关系?”

接着又道,“咱就知道,对那些官宦、士人不能太好了,不然就是坑贫苦百姓,如今看来果然没错!”

刘宽心道:那你怎么不说说勋贵、藩王呢?

尤其是藩王。

不过大明将藩王当猪养的政策,大部分是成于朱棣之手,确实不能让朱元璋背锅。

至于勋贵···老朱似乎是对开国勋贵们先过渡宠溺,然后又因失望,以及为朱允炆排除隐患,狠杀了一大批?

刘宽对此不太了解。

考虑到刚才谈论赋役优免政策出了误会,刘宽决定藩王、勋贵的事暂且还是不说了,免得又出错。

再说了,这么说下去什么时候才能说完?

他起先是想说把户部划分一下的吧?

话题都撤到八百里外了。

朱元璋似乎也察觉到,刘宽口中的后世人言论有相当一部分不靠谱,便不准备就“大明是穷死的”一事继续追问下去。

他道:“行了,对士绅、勋贵、藩王的优免之策咱们以后再议,你还是说说户部该怎么划分吧。”

刘宽正想回到正题呢,闻言便直接道:“或许可以划分出一个财政部,专管税赋、钱粮之事。”

听此话,朱元璋还在摸着下巴思考。

朱标则皱眉道,“税赋源于丁口、土地,钱粮又源于税赋。

若从户部划分出税赋、钱粮相关职司,怕是会让税赋收取变得更加困难吧?”

刘宽道,“微臣方才说专管税赋、钱粮之事,其实是为了让陛下、殿下更容易理解。”

“若按照后世体制,甚至应该将税赋收取职司都独立出来,专门成立一个税务部。”

“而财政部之所以如此称呼,便是将梳理国家财务当成一项极重要且专业的事情去做。”

“唯有重视财政,才能尽快发现国家的财政问题,并着手解决。

后世之所以认为大明会穷困而亡,便是因为对财税管理不够精细。”

说到这里,刘宽一时没组织后后面的言辞,便能停了下来。

朱标则依旧紧皱着眉头,道:“刘公子,你还是不明白,在大明税赋与丁口、土地关系之紧密,绝非那么容易分割的。”

“再是重视你所言的财政,相关职司也不是说分割就分割的。”

刘宽也皱起了眉头。

他万万没想到,朱标竟然成了他建言朱元璋划分户部的阻碍。

而划分户部才是他建言的开始,后面还有更多想法没说出来呢。

不过,他对大明,尤其是明初制度、国情的了解确实比较少。

后世网络上的一些言论,就这么随便说出来,很有几分想当然···就在刘宽自我检讨时,朱元璋道:“刘公子方才说朝廷应重视财政,以防出现穷困而亡的局面,倒是不错。”

“不过听你方才所言划分户部之事,一则不太切合实际,二则有些泛泛而谈,言语无有脉络。”

“咱想着大约是今日谈论之事太过突然,不如暂且罢了,你回去思虑几日,写个相关奏本,咱们再来议论,如何?”

朱元璋这么一点,刘宽才意识到,如今不是在后世网络上跟人胡侃,就这么想到什么说什么确实不行。

且他对划分六部之事的想法确实没有清晰的脉络,也不了解明初实际情况,如此自然说服不了朱标、朱元璋,甚至说服不了他自己。

国事不是儿戏,需慎思之,慎为之。

这么一想,刘宽便作揖道:“陛下说的是,微臣方才一番言论确实有些泛泛了。”

“微臣下去后会仔细思考此事,争取想出一两个对大明六部制度改革有切实帮助的建议来。”

顿了顿,刘宽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陛下、殿下也见到了,微臣在处理国家大事上确实没什么经验,只是知道后世一些未必正确的言论而已。”

“无论是设内阁、军机处,还是划分六部,微臣所提之建议想来也只能供陛下参考,是否采取还需陛下衡量。”

“所以,相较于与陛下、殿下议论国家大政,微臣还是希望能尽快入职科技司,着手打造火车之事。”

听这话,朱元璋还以为刘宽被打击到了,便道:“刘公子不必妄自菲薄,你所提后世之制度、史事、经验,即便仅供咱参考,于咱治理大明而言,也是大有助益的。”

刘宽没再接话,准备告退。

朱元璋则接着道,“咱这边没事了,不过皇后想找你谈谈,就在西边的柔仪殿。

赵成,你领着刘公子去吧。”

“奴婢遵旨。”

赵成应道。

刘宽见状便再次作揖道,“微臣告退。”

他以前是个连现代某些礼仪都不喜欢讲究的人,但到了大明,成了朱老板的打工仔,却不得不入乡随俗,开始重视某些礼仪。

朱老板是给了他多数场合的免跪权——但他若仗着特殊来历及一点特权就变得骄傲自大,甚至表现得轻慢皇权,那岂不是跟三国中的许攸一样,取死有道?

朱元璋看着刘宽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外,才开口道:“标儿觉得刘宽关于咱大明的一番言论如何?”

朱标虽然方才质疑刘宽从户部划出财政部的建议,此时却为刘宽说起了好话。

他道:“刘公子所言虽泛泛了些,但不论是指出我大明不够重视财政,以至于最终亡于穷困;还是从户部划分出财政部,以更好地管理财税事务,皆属真知灼见。”

“若他后面还能提出分割户部职能的具体建议,父皇再针对财政做出改革,便能除去我大明一大隐患。”


刘宽虽然意外朱元璋会问及上海的情况,却也不介意介绍一番。

他道:“上海在此时虽然是边鄙小县,但因其位于长江入海口处,松江府之海滨,属于海贸便利之地,故后来以海贸为主的商贸十分繁荣。”

“到了清末,满清被西夷以坚船利炮打开国门,被迫开放诸多沿海城市为通商口岸,上海亦因独特的地理位置成为通商口岸之一。”

“此后西夷列强更是以租借为名,各自在上海占地建立使馆、商行、洋房,成立租界。”

“西洋各国商船载着洋货纷至沓来,使得上海成为十里洋场,商贸、海事更为兴盛。”

“彼时,仅上海一地所贡献给清廷的商税、海关税等税金,便要超过许多州府。”

“待到后来满清灭亡,租界被收回,上海发展越发迅速,工厂、商行林立,人口亦多达数百万,所产价值、所供税金几乎能媲美某些行省。”

“所以后来国家便将上海行政地位拔高至与都城相若,由中央直辖,好方便治理。”

听了刘宽这一番话,不论是朱元璋、朱标,还是李贵、孙戈,都颇为惊讶,没想到上海日后竟有这般大的变化。

随后,朱元璋便忍不住评价道:“这满清真是无能,这等好地方不能保全,竟为西夷强据,合该灭亡!”

孙戈并不知这满清是大明后来的朝代,此时便能听得有些懵,却识趣地没有多问——毕竟他只是个百户,并非徐达、汤和那等大明开国将帅。

朱标则道,“父皇,这上海日后既能发展得如此繁荣,足见其地理位置确实得天独厚。

既如此,我大明或可提前扶持上海县,令其早日呈现繁荣之态。”

朱元璋先是点头,随即却看向刘宽,问:“刘宽,听你方才言语,后世似乎颇为重视商贸?”

听到这问题,刘宽下意识就想吐槽老朱不够重视商业、商税的问题。

但念及那日随性谈起分割六部之事,说得并不好,他终究是忍住了再次“畅谈”的想法。

稍稍思考后,他道:“回陛下,我们后世有一句话:无农不稳,无工不富,无商不活。”

“也即是说,在后世,一个国家要想稳定,必须保证农业产出足够的粮食;而若想国家富裕,则必须拥有足够强大的工业;但若想国家迸发出勃勃生机,经济充满活力,确实需要拥有良好的商业。”

说完,刘宽原以为朱元璋可能会对重视工业、商业之语嗤之以鼻,至少是不认可重视商业之事。

毕竟他以前在网络上看到过不少老朱“重农抑商”、“轻贱商贾”的说法。

谁知朱元璋听了却微微点头,“无农不稳,无工不富,无商不活——这话说得着实不错,堪称治国良言。

标儿,你需谨记。”

“是,父皇。”

朱标乖乖地答应。

听此,刘宽终究没忍住,问:“陛下,大明此时施行的应是‘重农抑商’之策吧?”

朱元璋点头,“不错。”

“那陛下为何认为微臣方才所提那十二字是治国良言?”

朱元璋本想直接解释,却忽地起了考校朱标的念头,道:“标儿,你来说明一番。”

“是,父皇。”

朱标应了声,面向刘宽,道:“重农这点想必刘公子能理解——从古至今,历朝历代皆重农。”

“也正如刘公子方才所言,唯有产出足够的粮食,让百姓不陷入饥荒,方可保证国家稳定,方可谈其他。”

“至于抑商,我大明初立时经过元末乱世,丁口减少许多,田地大片荒芜。

唯有抑制商贾,方能使百姓安于田垄。”

“毕竟商贾获利本就易于农夫,又不产出,若朝廷不对商贾加以限制,必多有百姓弃田地而从商。”

“届时田地抛荒不说,从商之百姓亦未必都能获利,若经商失败便会沦为流民,如此更不利于国家稳定。”

“不过,我父皇虽采取抑商之策,却并不轻视商贸。

譬如在这南京城中,便设有东西南等数个大市场,专供商贾买卖。”

“此外,对官吏欺压、勒索商贾之事,我父皇也一直都是严厉禁止的。”

“曾有商贾被钞关官员无故扣押货物月余,以至于错过交易时期,亏得血本无归。

父皇得知后,不仅将那官员免职,更令其赔偿商贾损失。”

说到这里,朱标便停了下来。

他的意思也很明白——朱元璋施行重农抑商之策是不错,却不代表其轻视商贸。

刘宽听了若有所思。

虽然朱标这番话,让他知道朱元璋并不似后世某些说法中那么轻视商贸、轻贱商贾,但也称不上多么重视。

这一点,从朱元璋制定商税的粗疏便可知一二。

当然,这未必全怪老朱。

毕竟大明建国之后的种种制度虽是由他拍板作出的决定,却未必是由他想出来的——其中大部分制度是由李善长等洪武朝文臣提议的。

刘宽并没有现在就劝告朱元璋,让他更加的重视商业。

因为这事说起来多半又会是长篇大论,且不说他尚未想好说辞,如今时机也不合适。

况且,朱元璋对商业的态度既然并非极端轻视,日后只要找到合适的机会,劝起来想必不难,甚至可能朱元璋自己就改变了观念。

甚至,他今日提的后世上海之繁荣,以及“无商不活”四个字,可能已经让商业在朱元璋心中的位置提升了···在刘宽思考这些时,朱元璋转换了话题。

他洪声道:“刘宽,明日你便要去工部科技司入职,倒时候一心一意做事即可。”

“咱会为你打造火车扫除各方阻碍,大开方便之门。

只望你能够早日造出火车来,让这铁路尽快派上用场。”

刘宽拱手道,“微臣定竭尽心力,争取早日造出火车!”

朱元璋颔首,又道:“皇后那边已经找人看好了日子,正要找你商议婚期之事。

她此时已在柔仪殿,你快过去吧。”

刘宽正准备退下,忽然想起上早朝的事。

为了不成为天天凌晨四点多起来“上班”的苦逼,刘宽决定硬着头皮向老朱提提意见。

“陛下,微臣还有一事禀奏。”

“何事?”

朱元璋笑问,“莫非那划分六部之事的奏本你已经写好了?”

“额,”刘宽略微尴尬,道:“划分六部之事重大,微臣这几日又忙于学习朝会礼仪、规矩,故奏本尚未写完。”

“那你要禀奏何事?”

“早朝之事。”

早朝?

早朝之事有什么好禀奏的?

朱元璋、朱标都感到奇怪。

刘宽接着道,“微臣这几日才知道,陛下卯时中便要上早朝。

而这意味着,陛下很可能卯时初(五点)便要起来——太子殿下也是如此。”

“臣又听闻,陛下与太子殿下常常处理政务到深夜。

如此晚睡早起,必然睡眠严重不足。”

“我们后世通过医学研究,得知睡眠是人体消除疲劳、恢复损伤的最好办法。”

“若长期睡眠不足,不仅会让身体越来越虚弱,加速人的衰老,甚至还会酿造疾病。”

为了不凌晨就起来“上班”,刘宽也是拼了,只觉得语言方面的潜力都被激发,言辞都比之前顺畅了不少。

说到这里,他拱起手来,更加恳切地道:“为了陛下与太子殿下的身体着想,微臣恳请陛下推迟早朝时间!”

刘宽说完,奉先殿内一时寂静无声。

若有人注意观察,便会发现朱元璋、朱标乃至李贵神色都略微古怪。

大约过了几息,朱元璋忽地一笑,道:“刘宽,不会是你小子不想凌晨起来上朝,才故意编造出这么一番道理吧?”

刘宽额头冒汗。

没想老朱竟一下看出了他的用意。

他抬起头来,道:“陛下,微臣如此提议确有一些私心在,但所言也是事实。

卯时中上朝,卯时前便要起来,确实太早了。”

“另外,自陛下之后,无论是大明皇帝,还是后面的清朝皇帝,就没有天天上早朝的。”

“尤其是清朝皇帝,有内阁、军机处辅助处理政务,清朝皇帝都是有事才上朝,或是十天半月才开一次朝会,照样将国事处理得井井有条。”

“经过微臣那日在楼江门城楼上一番叙说,想必陛下也知道,并非所有人都如陛下一般精力过人,又极端自律。”

“故而,为了大明后继之君着想,陛下不如早些更改早朝、朝会制度,以便后人适应。”

“若之后的大明皇帝如陛下般勤政自律,便不会因过于勤政而短寿。”

“若其非勤政、自律之辈,大明也不至于因为这一位皇帝的懒政、任性而乱了朝政,荒废国事。”

说到这里,刘宽便停了下来。

最初的些许心虚、尴尬已全部消散,因为他这番说辞有理有据,也确实是为了大明和老朱的后人们着想。

现在就看老朱想不想得通,是否愿意做出改变了。


在一片安静中,这个年轻的大喊声实在突兀,不仅打断了刘崧后面的话,也让周围人都循声看过去。

却见一棵香樟树下,两名学生拉住了另一名学生。

“沈璘,你冷静!”

“沈华玉,你疯了吗?

以你之才,怎能去做工部小吏?!”

“你们别拉我,我很冷静,更没有疯···快放开!”

情况很明显。

先前便是这个叫沈璘的学生大喊,愿自荐入科技司。

但他身边两名同伴却反对,认为沈璘是一时冲动,甚至脑子犯抽,才会有这般举动,于是拉住了他,劝他改变想法。

眼见三人僵住,苏铨看向李敬,问:“这三个也是国子学的学生?”

这是暗指三人大庭广众下这般行为是否有些没规矩。

李敬当即出声喝斥道:“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拉着沈璘的两人顿时松开手。

沈璘并未因中间曲折改变想法,稍微整理了下衣衫褶皱,便往明伦阁走来。

一位同伴在他身后道:“沈华玉,你会后悔的!”

周围诸生瞧着沈璘,也露出意外、不解的目光,甚至低声议论起来。

“沈璘竟然要入科技司当小吏?

他可是率性堂的优秀学生啊。”

“听说他再经过几次月考,获得两三分,就能被推荐做官,且最差也是个百里侯。

如今竟然要自荐入工部为吏,难道真的脑子坏掉了?”

“哼,我看这沈华玉是自视过高,被那什么科技司副郎一番奇言怪语忽悠了。”

“···”诸生不解乃至嘲笑的言论纷纷入耳,却未能让沈璘放缓脚步。

他很快就来到明伦阁内。

“学生沈璘,见过诸位师长,见过刘副郎。”

进来后,沈璘向阁内几人环揖行礼。

刘宽看着这个应声自荐的国子学学生,很是高兴,问:“你叫沈璘?

愿意自荐入职科技司?”

沈璘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刘副郎先前关于科学、科技的一番言语可有虚假?”

刘宽道:“绝无虚假。”

沈璘一笑道,“那学生之前在阁外所言自也无一字虚假,愿入职科技司!”

沈璘才说完,旁边刘崧就忍不住道,“沈璘,你想清楚了!

你入率性堂不足半年,次次月考优秀,兴许明年年初便能得到举荐为官的机会,如今竟要去工部做一小吏?!”

“你这般作为,可对得起教你四书五经的师长?

可对得起于你寄予厚望的亲友、乡党?!”

如今虽是洪武十四年,国子学尚未改名国子监,却并非没有制度。

实施的乃是源自宋朝“三舍法”的“六堂积分法”。

一名学生被举荐进入国子学后,需要花费至少一年半的时间,依次在正义、崇志、广业三堂熟习儒学经典。

之后,通过考试被认为文理通畅者,方可升入修道、诚心二堂学习诸多历史典籍。

一般而言,也需耗时一年半。

经史俱通,文理兼优者,方可升入最后的率性堂。

率性堂学生不再具体学习某类经典书籍,而是以自习为主,但需经历月考。

月考优秀者给一分,良好者给半分,差劣者不给分。

因一年除去放假时间外,共经历八次月考,故最优秀者一年内可得八分,由此获得被举荐为官的资格。

这般制度下,国子学内能在四年中修完六堂课程,获得举荐资格的属于极少数。

多数人要花费七八年,乃至十年以上的时间才能达成。

沈璘入国子学不足四年,便将在率性堂积累八分,获得举荐为官的资格,绝对称得上诸生中的佼佼者。

故而诸生才不理解他入职工部为吏的选择。

就连司业刘崧都忍不住责问,想以此压迫沈璘改变决定。

面对刘崧的责问,沈璘拱手揖礼,不卑不亢地道:“回刘司业,正如之前刘副郎所说,学生入国子学,不仅是为了入仕,亦是为了求知求道。”

“跨江大桥那般奇迹降临城外,刘司业难道就不好奇吗?

何人能造出那般宏伟大桥?

我大明能否?”

“若能获知此中道理,乃至获得修建那跨江大桥之法,学生纵为一小吏,亦心甘情愿!”

“你!”

刘崧竟被沈璘说得不知如何辩驳,气得一只手指向沈璘直哆嗦。

这时,阁外微微喧哗,却是又有两名学生在诸生异样的目光中,来到了明伦阁内。

“学生马梦阳(徐祯)见过诸位师长,见过刘副郎!”

苏铨虽然先后被三个入阁的学生漏掉称呼,却并无不满,见了二人,笑呵呵地问:“你们也要报名自荐入职科技司?”

两人一起应道:“是。”

苏铨脸上笑容更浓郁了,趁机对阁外的诸生道:“已有三人报名入职科技司,其余诸生可要把握机会,莫待日后后悔。”

或许是因为沈璘的带头作用,又或许是别的原因,竟然真的又出现两个学生来报名。

这让苏铨和柳延、郑智良、赵文远都颇为意外——之前他们都做好了在国子学招募不到吏员的心理准备了。

而司业刘崧对吏员毫不掩饰地歧视,对科技司招募诸生的抗拒,更是让他们放弃了最后一丝幻想。

不曾想,刘宽在明伦阁的前一番讲话虽冷了场,可后面一番听着有些奇怪的激昂之语,竟打动了沈璘这个国子学的优秀学生。

进而破局,让科技司招募到五名吏员。

苏铨见状,又厚着脸皮大声询问了一遍,可惜等了近一刻钟,都无人再入明伦阁报名。

苏铨很懂得知足,见此也不甚失望。

他对刘宽道,“刘副郎,如今有五人报名,也算达到我们预期的最低人数了,此番招募便到此为止,如何?”

因为有前面的事,刘宽也觉得能招募到五名国子学学生,算是不错了,于是点头,“可以。”

“那刘副郎带着柳延先回科技司,我带着郑智良、赵文远,为沈璘他们五个办理相关手续,让他们今日便入职科技司。”

因为李敬、刘崧等国子学官员反对态度过于明显,苏铨担心他们离开后,事情又生变化,便准备先将五人入职科技司的事坐实。

刘宽也隐约明了苏铨的心思,便应了声,先带人离开——与其他官僚打交道,苏铨显然比他更擅长。

当走出国子学的三洞门楼,上了乌云踏雪,刘宽不禁扭头重新看向国子学这座占地颇广的建筑群。

回想此番到国子学招募吏员的遭遇,一时颇为感慨。

他知道此时官员歧视吏员,但连在编经制吏都遭到这般歧视,却是他所没有想到的。

同时,绝大多数国子学学生,对入职科技司为吏的不屑一顾,对他所言科学、科技之道的无动于衷,则让他明白,他在大明的影响力还很小,甚至近乎于无。

而他要在大明走的路,也还很远,很远···入职科技司的五名国子学学生中,只有徐祯一人家住京师,其余四人则都是寄宿生。

故而,苏铨在国子学为五人办理好手续后,又给沈璘等四人安排了住处。

各部司都是有“职工住房”的,苏铨如今作为工部权力颇大的郎中,想要安排四名吏员的住处,很是容易。

办完这些事,见天色不算晚,苏铨便进了紫禁城,向朱元璋做例行汇报。

奉先殿。

朱元璋听苏铨讲完科技司在国子学招募吏员的全部经过后,不禁冷哼道:“这个刘崧,朕敬他是一地宿儒,才选他担任国子学司业。”

“可他却罔顾朕的谕旨,不配合科技司招募也就罢了,还横加阻挠,当真是成了老朽腐儒!”

苏铨很清楚,不能在朱元璋面前搬弄是非。

故而对国子学的经历他是一个字没有夸大,据实而述。

即便如此,朱元璋也如此恼怒那刘崧的行为,足见其对刘宽、对科技司的期许和支持要比他预估的更大。

当从奉先殿出来时,想到朱元璋谈及刘崧时的言语和神色,苏铨不禁微微摇了摇头。

‘那刘崧的司业怕是做不久了。


对于工匠的选择,刘宽自然也是考虑了的。

他道:“首先需要会炼铁、炼钢的工匠,其次是适合铸造锅炉的工匠——或许可以选择善于铸炮、铸钟之人?”

刘宽对明初工匠的情况到底不甚了解,话说到一半,便询问苏铨意见。

苏铨如今对蒸汽机原理也大概了解了,也觉得诸多金属铸件中,唯有火炮、大钟与之最为相近。

于是点头道,“确实可以选择善于铸炮、铸钟者。”

刘宽这才接着道,“还需要善于打造机巧之物的能工巧匠——以上这三类工匠会是打造火车的核心工匠。”

“但木匠、漆匠等各类工匠,应该也会需要一些。

因为火车的打造是一个比较系统性的工程,会涉及诸多工造之事。”

苏铨再次点头,“我明白了——这几日我会与工部各司、各场所沟通,先征调部分符合你要求的工匠备用。”

“如若不足,我们后面再行征调,应是可以的吧?”

刘宽没造过火车,甚至连相关理论都没完全吃透,如今自也不清楚具体需要多少工匠,一切都只能参照资料摸索着来。

闻言便道:“自是可以的。”

至于工部各司、各场所是否会放人的问题,两人都没谈。

朱元璋曾说会给刘宽打造火车大开方便之门,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苏铨选调工匠时必然会有朱元璋的谕旨,工部各司、各场所定无有不从。

···刘宽与苏铨议完事,便回到了他的“办公室”,拿出火车的相关资料,一边琢磨一边写写画画。

不多时,崔彦便过来了。

“禀刘副郎,科技司吏员人事档案我已经做好了。”

说着,他便将官四份装订好的薄薄册子放在了桌案上。

刘宽拿起来,一份份的翻看。

当看到柳延那一份时,他才知道,误会了大半天,把柳延当成了“柳岩”。

好在没人知道这事,只有他心里略感尴尬。

随后他便拿出崔彦自己的档案,指点起来,“你这档案还是做得不够详细,甚至缺少了一些必要信息。”

“譬如说,你写了户籍所在地,却没有写现居于何处···”崔彦所做人事档案,按此时来讲算是合格的,但刘宽要的是类似于后世的人事档案,便只能指点一番,让他重做了。

好在目前只有四份档案,信息也不多,工作量很小。

崔彦离开后,刘宽继续琢磨火车的相关资料,不知不觉就到了酉时(17点~19点)。

报时的鼓声传来,刘宽虽然觉得天色尚早,可如今官吏、工匠倒还没到位,他便是有什么想法,也难以实现。

于是,刘宽去见了苏铨一面便告退回家。

结果才出工部大院,他便被一位面生的小宦官叫住了。

“刘副郎,太子殿下请你到东宫赴宴。”

刘宽是带着王广岳等仪鸾司将士一起出来的,工部能有这么大排场的就他一人,因此很好辨认,被这小宦官一眼认出并不稀奇。

听了小宦官的话,刘宽有些犹豫地道:“这会不会太突然?

我什么也没准备,又一身官服···”小宦官笑道,“太子殿下说了,这是私宴,只请了刘副郎一人,让刘副郎下了职便去,不必拘礼。”

、刘宽本就不喜欢各种礼套,闻言便点头道,“那行,烦请中官前头带路吧。”

“当不得中官之称,咱叫李崇,刘副郎直呼咱的名字就好。”

刘宽点点头,却没再多说什么。

一行人从工部大院外往北走,依次经过东边的兵部、礼部、户部、吏部、宗人府。

又过了长安右门、外五龙桥、承天门、端门,经过太庙、社稷坛,方入午门。

进了紫禁城往东北方向走,没多久就到了春和宫前。

春和宫便是东宫,算是太子的府邸。

而春和宫西南不足百步的地方便是文华殿建筑群——这里既是太子学习之处,也是正式办公场所。

一行人进入春和宫后,王广岳、李小二等人被带往别处安排饭食,刘宽则遂李贵来到了一处偏殿。

刘宽还未进去,便见朱标迎了出来,一脸笑容。

“刘公子,本宫可等你有一会儿了。”

刘宽并未忘记行礼。

揖礼之后,他道:“微臣既入职科技司,太子殿下还是称呼我刘副郎吧。”

朱标示意刘宽入殿,边走边道:“咱们是私下会面,称呼刘副郎多见外?”

“你既与蕙兰妹妹定下婚约,这个月二十九便要成婚,那时便是本宫的妹夫。”

“既如此,本宫便提前改了称呼,喊你一声妹婿,如何?”

刘宽对明朝各种称呼习惯并不是很懂,只觉得这称呼虽早了点,但总比被朱标叫刘公子好些,便答应了。

朱标这次宴请刘宽,并未分桌而食,而是同坐在一张圆桌上。

正如其改了对刘宽的称呼般,明显是提前将刘宽当做家人对待了。

两人分主宾坐下后,朱标命人上菜,便迫不及待地跟刘宽交谈起来。

“这几日协助父皇组建内阁、军机处,又更改六部制度,事务繁忙,一直没能腾出时间再与妹婿交流。”

“今日总算是清闲一些,本宫便等不及打招呼,直接请妹婿过来赴宴,妹婿不介意吧?”

刘宽摇头,“不介意,我下职后也没什么要紧事。”

朱标又关问,“父皇赐的府邸妹婿住得可还习惯?”

刘宽道:“还行,就是有些太大了,毕竟我如今单身一人,算上陛下赐予的奴婢,也不过三十几人而已。”

朱标闻言笑道,“等蕙兰妹妹嫁过去,你成了驸马,便不会觉得那府邸大,只会觉得它小了。”

听朱标提到驸马这个词,刘宽顿时想到后世所了解的,明朝驸马的种种限制,比如说不能参政、不能领兵、不能科举等。

然而明初似乎并没有这样的规定。

比如说宁国公主(马皇后长女)的驸马梅殷,便是领军将领。

又比如说后来成为安庆公主驸马的欧阳伦,便是利用职务之便遣奴仆走私贩茶谋取暴利,才会被朱元璋赐死。

但其他一些奇葩规矩此时有没有出现,刘宽就不清楚了。

如他曾在网上看过的,驸马不能与公主同桌吃饭,得在一旁站着伺候;驸马不得纳妾;驸马与公主同房时,须得有宫里来的管事老宫女在旁看着,等等。

虽然他觉得这类不靠谱的规矩,要么是谣传,要么就是大明掌权阶层腐朽堕落后衍变出的畸形产物,此时未必有,但心中依旧有点不安。

想到今日是私宴,只有他和朱标,且朱标为人不错,便决定问个明白。

他轻咳了声,道:“太子殿下,其实我之前答应尚公主时,心里曾有些犹疑。”

朱标听了满脸惊讶,不解道:“为何?”

“因为据后世一些不知真假的史料所讲,大明对驸马的限制极大,且驸马日子也不好过···”既开了口,刘宽便将驸马不能参政、领兵、科举,以及网上看到过的一些奇葩规矩都说了。

朱标听着神色越来越古怪,最后竟然出现几分怒色。

待刘宽讲完,他更是忍不住拍了下桌子,“荒谬!

后世之人怎能如此编排我朱家?!”

听此,刘宽忍不住提醒,“殿下,也许有的‘规矩’并非后世编排,而是大明后来真实出现的呢?”

朱标道,“我那妹婿李祺,韩国公长子,便是文官;而我那妹婿梅殷,汝南侯从子(侄子),便是将领!”

“至于说驸马不得科举,我大明目前虽未有科举,却也有国子监。

你应该知道,瑄乐便要被父皇许给国子监的一位学生。”

“如此,哪来驸马不得为官、领兵、科举一说?!”

听朱标又举了欧阳伦的例子,刘宽回想了下,似乎后世确实没有大明驸马不能为官的明文规定。

且各个朝代驸马还是有做了清闲官职,或领了一些不要紧的差事的。

但或许是潜规则限制,永乐之后的两百多年中,也确实没有大明驸马担任实权文官或将领的。

想到这里,刘宽道:“太子殿下,其实我对驸马能否参政、领兵、科举并不敢兴趣。

我只想知道,如今大明是否有那些针对驸马的奇葩‘规矩’?”

“绝对没有!”

朱标连忙给了肯定答案,又似乎怕刘宽不信,接着道:“妹婿若不信,去另外两位驸马府上一看便知!”

接着,朱标略微犹豫,又道:“不过,纳妾一事我父皇虽未言明禁止,可我那两位妹婿目前确实都未曾纳妾···”说到这里,朱标竟面带愧色。

似乎是觉得,不让刘宽纳妾,颇为对不起他。

他想到什么,又道:“但此事也非绝对——《大明律》中,平民亦不得纳妾,但若是四十仍无子,便可纳妾。”

“对于驸马而言,若是无子,或许不用等到四十···”说到这里,朱标实在说不下去了,面色更加羞愧。

因为他想了想。

别人娶了你家女儿,多年无子,你却还要人等到三四十岁再纳妾,怎么也不像是待女婿好的样子。

‘回头必须得劝谏父皇,不能太过限制驸马。

更要让父皇留下祖训,后世不得弄出刘宽所讲的那些奇葩规矩!

’羞愧之余,朱标暗暗做出了决定。


“她们三个在干吗?”

刘宽问。

“她们在打扫中院其他房间。”

“我看中院不是清扫过吗?”

刘宽不解。

夏荷道,“还有些地方的灰尘没擦抹干净,我们几个一时无事,便准备重新擦一遍。”

刘宽点点头,觉得夏荷几人品性还行,并没有因为侍女的身份,而不愿干粗使丫鬟的活儿。

“你去将她们都叫过来吧。”

“是。”

因为另外三人就在中院,很快便被夏荷带到主屋书房前。

刘宽先问秋月,“夏荷说你识文断句?”

明代尚未有正式的句读(通逗),很多文章是没有标点符号的,因此需要读者自己断句,进而判断文意。

所以,在古代能识字和能识文断句是两种意义。

何况此时是明初,大明建立不过十数年,东北、西南都尚未收取。

虽然朱元璋洪武二年便开始推行官学教育,但女子中识字的仍是寥寥,至于能识文断句的就更少了。

且基本都是家学渊源。

秋月点头,“寻常文章,奴婢都能断句。”

她声音婉转轻柔,语气却很坚定,明显对此颇有信心,甚至是隐藏了些许傲气。

然而刘宽却又问道:“你写字速度如何?”

秋月略微讶然,但很快答道,“尚可。”

她不知刘宽需要多快的写字速度,只能如此回答。

在她心目中,读书写字出自家学,比她在官衙中学到的伺候人的本领更为重要,总是不自觉的彰显,又小心地维护。

刘宽点点头,又看向春兰,问:“夏荷说你善画?”

“回禀公子,奴婢只会画些普通的花鸟虫鱼。”

相较于秋月,春兰这番话就不那么有底气了。

一则,她自觉画技粗陋。

二则,她实在不知刘宽要她画什么,担心误事。

“可会工笔画?”

刘宽又问。

春兰道:“略通一二。”

哪怕询问过,刘宽也不知两人行不行,便抱着一试的心态道:“你们俩到书房来,帮我做些事。”

春兰、秋月对视了眼,便随刘宽进了书房。

冬梅好奇地看着,似乎也想跟进去,却被夏荷拉走了。

到了院中,冬梅忍不住问:“莲香姐姐,公子要让她们做何事呀?”

“我怎知道?

还有,公子已经为我们改名,你以后别再叫错了。”

“哦。”

冬梅点头,还是忍不住偷看了书房那边一眼,可惜什么也没看到。

夏荷道:“你我继续擦灰尘吧,争取天黑前把事情做完。”

“好吧。”

冬梅有点无奈地答道。

她其实想趁机偷偷懒的,可惜不敢。

···春兰、秋月进到书房,都第一时间被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吸引了目光。

实在是这奇物摆在书房中太突兀了——它明显不属于这里,不属于大明,甚至不像凡间所能有。

刘宽自顾地在交椅上坐下,然后对两人招手,“到我身旁来。”

春兰、秋月一时都有点紧张,下意识担心刘宽要对她们做些无礼之事,却又有那么点期盼——若真成了主人家的侍妾,她们脱除奴籍的机会便会大几分。

当然,也有被主人家吃干抹净什么也没得到的。

不过当两人来到刘宽身侧,注意力便又被那“奇物”吸引去了。

因为那奇物在发光,上面似乎还有文字、图画!

不待两人细看,便听刘宽道:“这是我从家乡带过来的一种机器,名叫电脑,上面有些重要资料,得抄写下来。”

“我不太擅长毛笔字,也不会用毛笔作画,你们便按我的吩咐,抄写上面的资料。

若做得好,我会奖赏。”

听了这番话,两人堪堪回过神,忙一起应道:“是。”

随即想起方才的担心,又是羞愧又是脸红。

“秋月坐交椅上,春兰把那边的凳子搬过来,坐秋月左边。”

刘宽说着起身,指着交椅示意。

秋月犹豫着道,“这是公子的位置,奴婢不敢坐。”

刘宽好笑道,“不坐这里,你难道站着抄写?”

秋月扫了眼书房,见还有把凳子,便去搬过来,将交椅挪到一旁,把凳子放了过去。

她道:“交椅留给公子,奴婢坐凳子便可。”

“也行。”

刘宽没有纠结这种小事,将笔记本电脑拉开了些,让两人都能看到屏幕。

然后指着屏幕道:“这上面的文字你们可能看懂?”

春兰、秋月细看,只见“电脑”上的文字多是缺胳膊少腿的简化字体,类似于草书。

然后秋月便道:“勉强认得一小部分。”

春兰道,“奴婢认得更少。”

刘宽道,“没关系,我教你们便是。”

接着,刘宽一边念资料,一边讲解春兰、秋月不懂的简笔字,并让秋月负责抄写。

起初秋月下意识按此时习惯在纸张上右起竖写,但被刘宽“纠正”后,便忍着不适,模仿“电脑”上的格式写。

且写的都是簪花小楷。

这样一张纸上便可以承载更多文字。

等翻到有图的页面,刘宽便对春兰道,“你用工笔画将这图画临摹下来,图画上面的小字也要照抄下来,不得有误。”

春兰见那屏幕上的图画虽然古怪,却并不算复杂,暗松口气,用心临摹起来。

刘宽并没有提尺寸、比例之事。

因为他这份与蒸汽机有关的资料中,相关构造图比例本就不严格,但标注了尺寸数据。

所以,仿造时只需按照数据来就行了。

刘宽看得出,秋月书写时已经尽量快速,但因为一些简体字需要他讲解意思,其抄写速度依旧比较慢。

至于春兰临摹图纸,因为担心出错,就更慢了。

‘看来让侍女抄写并非长久之计,回头还是得将羽毛笔、铅笔或者钢笔造出来才行。

’对于在此时制造钢笔,刘宽其实没多少信心,能不能成,得试了才知道。

等秋月抄写了电脑上三页多的文字内容,刘宽听见赵有在厅中喊他。

“刘公子,干爹带着皇上和皇后娘娘的赏赐来了,您快出来吧。”

刘宽出了书房,对赵有道:“我马上就过去。”

随即回到书房,“今日便到这里吧。”

说完,关了笔记本电脑,装进包里。

他可不敢大咧咧地让春兰、秋月继续在这里抄写,万一他不在时,两人乱动,弄坏了电脑,大明可没人能帮他修好。

带着春兰、秋月从书房出来,锁上房门,他才随赵有去到前院。

却是赵成让人将载着赏赐的马车从西侧门驶倒了前院——足有八辆!

赵成见了刘宽,笑着道:“皇后娘娘知道刘公子方搬入新宅,什么都缺,故赏赐了不少生活用具。”

刘宽扫了眼几辆大车上的东西,发现有桌椅、被褥、餐具、饮具等,凡是大明人此时日常生活中所需的,几乎都有。

‘果然还是马皇后心细啊,不像老朱,赏了我宝钞、绸缎,就什么都不管了。

’回过神来,刘宽便对赵成道:“劳烦赵中官了。”

“职责所在,说不上劳烦。”

赵成明显对刘宽更亲近了,“刘公子,准备接旨吧?”

“额,该如何准备?”

刘宽不懂就问。

随即,赵成指点刘宽如何摆设香案,以及接皇帝圣旨、皇后懿旨的流程。

在赵成的帮助下,又有奴婢们一通忙活,刘宽终于是把两道赏赐的旨意都给领了。

之后,赵成、赵有又帮忙指挥着他们带来的人,以及刘宽府中的奴婢们,将八辆大车上的赏赐之物都入了相应库房,或直接搬到某院某屋。

待一切都忙活完,这座府邸也基本打扫好了。

此时太阳西沉,赵成便要带着人离开。

刘宽礼貌性地挽留了一番,赵成说要回宫交差,便带着来帮忙打扫府邸的一大群人走了。

刘宽回到书房,检查秋月抄写的资料以及春兰画的图。

没多久,夏荷便来到书房外,问:“后厨已经备好了晚饭,公子要在何处用餐?”

刘宽拿出手机一看时间,发现才五点多,随即将手机关机。

后世他习惯八点左右吃饭,因为晚上最早也要到10点以后才睡,有时更是超过12点,若晚饭吃太早,夜里会饿得睡不着。

下午五点多吃饭并不符合他的习惯。

不过他今日午饭吃得较早,又忙碌了一下午。

念及身处明朝,应入乡随俗,刘宽便道:“送到主屋偏厅吧。”

这府邸中院的主屋颇大。

除主人卧房、书房及一座稍小的花厅,还有颇大的厅堂,厅堂则又由正堂和偏厅组成。

在刘宽看来,偏厅就跟餐厅差不多。

夏荷应了声“是”,离去没多久,便又过来道:“公子,可以吃晚饭了。”

刘宽收好东西,锁上书房,来到偏厅。

只见红木圆桌上摆放着三菜一汤——因是鱼汤,算两荤两素。

分量都不多,明显是备给他一人的。

然后就是一碗小米粥,两个白面馍馍。

春兰、夏荷、秋月、冬梅则在旁边站成了一排。

似乎要看着他吃饭。

刘宽并非对古代习俗、礼仪毫无了解的小白,自不会傻乎乎地叫婢女坐下一起吃。

但他也不习惯被四个少女看着吃饭。

于是道:“夏荷留下就行了,其他人退下,去吃饭吧。”

三人下意识地看了夏荷一眼,见夏荷无所表示,便一起向刘宽施了个福礼,退下了。

‘夏荷应该和她们三个早就认识,不然不会了解那么多,而三人又隐隐以夏荷为首。

’‘当然,这也和夏荷年纪最大,表现得最成熟有关。

’心中如此想,刘宽就吃起晚饭来。

三菜一汤都尝过后,刘宽发现虽然口味略淡了些,但口感却都还不错,比他在后世吃过的部分饭店菜肴都要可口。

明初可没有后世那么多佐料,可见烹饪者厨艺很好。

于是,刘宽便想起了奴婢中那个貌似四十岁左右的厨娘。

那厨娘容貌普通,身材微胖,脸看着挺白净。

刘宽发现忘记了厨娘名字,便问:“夏荷,厨娘叫什么来着?”


网友评论

发表评论

您的评论需要经过审核才能显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