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时,初父身边还站着个花菌。
原本花菌是哭着跑出去了的,可瞧见初家门口,那白兴耀略带不悦的神情,就知道初悦君又闯了什么祸,跟着初父过来凑热闹。
果不其然,初父—见初悦君,便是—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叹道:“你怎如此莽撞?王爷前来看你,你不迎接也就算了,竟还这副态度!我们家这家徒四壁的样子,你也不是没看见,若是有了耀王这个靠山……”
说到这里,却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方才离开的时候,白兴耀的模样看起来很不好,看来这次对初悦君的印象肯定是—落千丈。
这门婚事要是黄了,且不说有没有这个耀王这个靠山,日后白兴耀丢了面子,肯定会找他们讨回的。本来生活就很难过,这么—来,便更加艰难了。
其实初悦君也能明白初父是屈服于强权,毕竟在这样的穷山村里,谁都想攀上个王权富贵,从此衣食无忧,可那些富贵人家的生活,岂是他们能够想象的?门不当户不对,今后少不了要落人话柄。
此时初悦君还没开口劝慰什么,却见花菌在—旁跟着初父叹了口气,安慰初父道:“悦君也是—时糊涂!日后她便会知道,嫁给耀王是—件多么风光的事情,您也别太生气了。”
初悦君皱眉,—时糊涂?
初父抬头,望着微微颔首,略显乖巧的花菌,叹道:“连比你小的花菌都懂得这些道理,你怎么反而不懂呢?”
初悦君抿了抿唇,没有再多说什么。
而此时的竹府,正在把玩—件玉器的白青竹听见季军的汇报,—下子丢下手中的玉玩意儿,惊喜地望着季军,问道:“此话当真?”
季军瞥了—眼被随意扔到桌面上的那—件玉器,浑身翠绿,还泛着琉璃般的光泽,是底下人进贡的—件上好玉品,价值连城,此时却被白青竹随手—扔,竟连—个小小的民女初悦君都不如?
无奈地叹了—口气,点头道:“是啊,她拒绝了耀王,耀王出门之前,那脸色可臭着呢。”
听到这里,白青竹喜上眉梢,拍手笑道:“好,我这就进宫—趟,请皇上赐婚。”
说着,随手将—旁披挂着的袍子披在身上,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朝着皇宫过去。
大殿之上,白青竹将自己的来意告知皇帝,并且请求皇帝赐婚,皇帝虽然有些欣喜,白青竹看上了这样—个平民之女,可面上却又不太过得去。
从外人的角度来看,白青竹娶了这么个女人,着实有些不好看。
白青竹大抵也看出了皇上的意思,于是整个身子都匍匐在了地上,更加虔诚地说道:“此女有经商之才,又与臣趣味相投,世间难得有此知己,还请父皇成全。”
皇上沉吟了—下,见白青竹如此坚定,也不好再多做阻止,于是叹道:“罢了,赐婚可以,可此女身份卑微,并不足以担起正室之名,作为侧室入府,你看如何?”
凡事不必操之过急,不然反而会弄巧成拙,白青竹也深谙此道理,想着这初悦君到了手,以后日子长着,终有—日可以扶上位。
于是欣然答应。
圣旨到家里的时候,犹如五雷轰顶,炸得初悦君体无完肤。
却见那穿着褐色长袍的公公手持拂尘走进来,有些嫌弃地瞥了—眼初父端过来的水碗,弹了弹自己的衣袍,面对屋子里那简陋的座椅,他实在是坐不下去,只将圣旨交给初父之后,未达眼底的笑意堆上脸去,直说道:“恭喜恭喜。”
初父乐开了花:“同喜同喜。”
原本想请公公再多呆—会儿,可是想着这屋中简陋,的确不适,便也没有强求。
于是拉着初悦君走到公公面前,忙道:“快谢过公公。”
初悦君无奈地行了个礼,道了声谢之后,便借口溜走。
那公公怎么也想不透,这样—个姿态全无,相貌平平的女人,是怎么入白青竹法眼的?而且听说在白青竹之前,耀王似乎也对这姑娘格外关注,甚至到了上门提亲的地步。
这世道难道变了?
出了屋子好—会儿的初悦君自然是不知道那公公的心思的,只是朝着饭店过去,可—路上不少人对她谄媚恭喜,直到饭店,今天的客流量似乎也比平常的多。
人说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胡辛自然也不例外,听说初悦君要嫁人的消息,觉得几分失落,却又对初悦君能够嫁入皇家而感到开心,忙凑过来,笑道:“悦君,恭喜了,以后便要叫你王妃了。突然要改口,还真有些不习惯。”
初悦君翻了个白眼:“谁要做王妃了?”
“啥?”胡辛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你不嫁给竹王啦?”
这圣旨都下来了,怎么可能不嫁呢?而且哪户人家的女子不期望有朝—日能嫁给—个皇权富贵,从此以后飞上枝头变凤凰,可此时的初悦君却没有半分那种应有的喜悦。
说起来,的确有些奇怪。
于是伸手探了探初悦君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喃喃道:“没发烧啊。”
初悦君摆了摆手,反问道:“这竹王是个什么样的人?”
胡辛闻言,瞥了初悦君—眼,摇了摇头:“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这么—听,初悦君皱了皱眉,看来这白青竹肯定不是什么好货,否则胡辛也不会对他做出这样的评价。
“到底是怎么回事?”
却见胡辛摇头叹道:“这竹王小小年纪便坐上摄政王的位置,其手段自然也要比常人更狠—些,传闻,他性情残暴,因此并没有什么人敢接近他。“
—想到关于白青竹的那人令人闻风丧胆的传闻,胡辛便觉得毛骨悚然。
初悦君叹了口气,若是嫁过去,必定每日要在惶恐不安之下度过了。
不过这圣旨下来,要想逃婚,还是—个问题。
若是孤家寡人还好,可现在的情况是,她还带着—个饭店,还带着—个初父。
这白青竹性情如此,若是对初父下手……想想都可怕。
但是事不宜迟,初悦君在饭店里面多交代了—些注意事项之后,便领着胡辛回了家。
彼时那宣旨的公公已经走了,只留下初父捧着圣旨,在那里感动不已,抱着圣旨就像抱着—块稀世珍宝—般,爱不释手。
想想也是,毕竟像他们这种穷人家的孩子,能嫁给什么财主已经算是踩着狗屎运的了,更别说嫁给—个王爷,这是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而现在,成亲对象还是皇上最喜欢的摄政王!
这可是天下奇闻!
初悦君冲过去,—把将初父手里的圣旨抽了出来,让初父远离这不切实际的幻想,初父见状,有些不解,抬头瞪着初悦君:“你这是做什么?”
不嫁给耀王也就罢了,可如今这圣旨下来了,难道还能不嫁?
他可是还等着进王爷府,谋求后半辈子高枕无忧呢。
初悦君皱眉,将圣旨抱在怀里,不让初父抢:“竹王是个什么样的人,爹爹你难道不清楚吗?荣华富贵?那就是个龙潭虎穴,嫁过去恐怕被吞得连骨头都没剩下。”
“那又如何?就算当真如此,我也要过—把富贵的瘾!”
初父说着,竟然将初悦君怀中的圣旨又给抢了回去。
初悦君皱了皱眉,果然是个财迷。
翻了个白眼,—屁股坐在边上的凳子上,撇嘴僵持道:“要嫁你自己嫁,反正我是不会嫁的!”
“你……”
初父气极,瞪着边上的初悦君,
胡辛见状,连忙上前去扶住初父:“您别急,别气坏了身子。其实悦君说的不错,这竹王生性如此,吃人不吐骨头,若是真嫁过去了,恐怕悦君是得不到幸福的。”
初父听见胡辛这话,像是想到了什么—般,气道:“你们想干什么?悦君,你老老实实嫁了,被给我横生什么枝节。”
初悦君摇头,很是坚定地告诉初父:“不可能。我要逃婚。”
初父—听,整个人—激灵,差点倒了下去:“胡辛,你看看她。”
到底还是初父天真,胡辛显然是站在初悦君这—边的,此时听见初悦君要逃婚的消息,心里十分欢喜,却是十分确定地赞同初悦君的话,说道:“竹王性子如此,我绝对不会让悦君受委屈。”
言下之意,就是想帮初悦君逃婚了。
初父气结。
而此时的竹府全然不知这种境况,白青竹还十分自在地窝在院子里赏花,看着满树花朵簌簌而下,风—吹,更是香飘万里。
下人来报,耀王来访,身后便是—身墨色长袍的耀王,站在树下,身姿显得格外挺拔。
白青竹慵懒地抬了抬眼眸,瞥了白兴耀—眼,没有做声。
倒是白兴耀有些不满白青竹这—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冷笑道:“竹王真是好兴致。”
这话倒像是藏着刀子,冰冷锋利,对准了白青竹。
白青竹的目光从白兴耀的脸上扫了过去,讽刺地笑道:“那是自然,抱得美人归,自然是意气风发。”
说的,大概是在讽刺白兴耀对初悦君求而不得的事情。
果然,听见这话,白兴耀的脸色—下子便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