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抄过了?”
“这张也有点眼熟……嘶。”
太阳穴处,一股熟悉的痛感快速袭来。
少年急忙停下手中摊开纸张的动作,拉开抽屉、从中取出一个药瓶。
只见他动作利索的打开瓶盖,从中取出两颗蓝色小药丸,一口吞入腹中,没有丝毫的犹豫。
“嘶…呃…”强行吞咽下药丸的他,此刻正被那药物滑过喉咙时,所残留的苦涩辛辣折磨。
余光瞥向一旁的水杯,他将手伸了过去紧紧握住。
但不知为何,他却仅仅只是握住,并不打算喝上一口。
……那种感觉脑袋要爆开的疼痛,还在蔓延,首逼颅顶。
他浑身开始止不住的颤抖,紧握的那杯水,也因为他的颤抖,导致里面的水开始向外迸。
脸色也逐渐变得惨白,额头的青筋不停的跳动着,向外凸起。
豆大的汗珠从他发丝间垂落,划过消瘦的脸颊……可尽管如此,他仍旧倔强的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
此时的少年,究竟经历着怎样的痛苦折磨,只有他本人知道。
……不多时,或许是药效发挥了作用,少年不再因为那股疼痛颤抖,他慢慢的松开了紧握着水杯的右手。
“滋…”几道细小的裂纹,在他松手的一瞬间出现在了水杯上,里面的水开始一点点的往外渗…少年挽起袖子,抹了把额头的汗水。
“呼。”
几次深呼吸后,他拿起那杯早就所剩无几的水杯,一饮而尽。
并没有做过多的停留,收拾好心情之后,继续整理着桌面上那些散乱的随笔。
少年名叫秦开阳,今年17岁,自幼与爷爷相依为命,日子虽然有些清贫,但却活的非常自在。
无忧无虑。
……原本就读于浅水镇一所普通中学的他,成绩优异,也被爷爷和老师寄予厚望。
然而自从一年多前,爷爷失踪之后,他便患上了一种怪病。
病因不明,起初只是头疼,但好在可以忍耐。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症状越来越严重。
为此,他跑遍了市里的大小医院,也几乎花光了爷爷存折里的积蓄,但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的,病因无法查明,也无法根治。
只能开些止疼药来缓解……于是他便休学在家,在自身状态比较好的时候,翻一翻书。
而今病情还在加重,己经到了无法自主回忆往事的地步。
准确点来说,只要他主动去想以往的事情,脑袋就会产生疼痛,并且随着回忆的深度逐渐加深,甚至有时候会记忆错乱。
这种令市里医院束手无策的怪病,或许在大城市有希望治好,但,存折里的积蓄己经无法再支撑他…………身边的那台老旧台灯,不知是哪根线路受潮,开始闪烁,忽明忽暗,并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他挥手驱散了那些、围绕着台灯盘旋的蚊虫,拍了拍灯罩。
看着那恢复正常的台灯,他吐了口气,“你可不能在这时候掉链子啊,今天好不容易状态好点,我得趁这个机会好好整理一下。”
面前的桌案上,摆满了各种零散的纸页,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有些己经发黄,甚至糅成纸团。
这些看似杂乱无章的随笔,不是别人的,正是他经过无数次的头痛,所记录下来的美好回忆。
他不想因为自己的这种怪病,导致他丢失曾经的那些美好时光。
依靠脑海中浮现出的画面,伴随着疼痛记录下来,并在此刻将它们整理,誊抄在这厚厚的笔记本上。
这样一来,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再也想不起来曾经的往事,但只要他看到这些东西……可能会觉得陌生,但也好过彻底遗忘。
……凉风透过窗户吹来,带起淡紫色的窗纱一起摇曳,宛如一位慈祥的长者,轻轻拍打着少年的肩头。
像是在告诉他,夜深了,该休息了…………不知过了多久,天边开始泛起了鱼肚白。
犹如被淡墨晕染的雾霭下,小镇里亮起了点点微光,逐渐连成一片。
伏案而眠的秦开阳,也被院中那只上了年纪的大公鸡叫醒,他打着哈欠,伸展了一下酸胀的西肢。
“6:42分。”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他关闭了7:00的闹钟,起身来到了洗手间。
……简单洗漱之后,他将凌乱的书桌收拾好,合上了那本厚厚的笔记,塞进挎包里。
而后又仔细整理了一下衣着,这才满意的背上挎包,推开了书房的门。
迎面吹来的冷风中,夹杂着植物特有的清香,令人心旷神怡。
就在他感受着大自然美妙的馈赠时,一条大黄狗扑了上来,在他脚边哼哼唧唧,不停的摇尾示好。
“早上好,狗哥。”
他笑着拍了拍狗哥的脑袋,又把目光投向了院中那棵老槐树下,聚集的数十只鸡鸭身上。
“你们也好啊。”
简单打过招呼之后,他在大家热情的的簇拥下,来到了院门口,转身对着狗哥说道:“我出去了狗哥,你把家看好,等我回来”。
看着狗哥歪头瞅他的模样,秦开阳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又好玩。
他朝着这些可爱的小家伙们,挥了挥手,在狗哥极不情愿的哼唧声中,锁好了院门。
独自踏上了那条青石板铺筑的小路,去往镇上的联盟治安署,询问爷爷的失踪案件进展。
虽然每次得到的答案都差不多,但他并不气馁,一年多来从不间断,风雨无阻。
……大约西十多分钟后,他再次来到了那所庄严的建筑门口,望着院中那些忙碌的身影,他眼神急切的在人群中搜索着。
试图找寻某个熟悉的面孔。
……“砰砰砰”就在他全神贯注扒在栅栏上,眼睛一眨不眨的扫视着里面的人群时,一阵指关节敲打玻璃所发出的声响,吸引了他的注意。
转头望去,只见门卫岗亭处的窗口缓缓打开,从里面探出了半个身子,朝他招了招手,喊道:“小子,你过来。”
待秦开阳看清之后,他撒开了紧握着铁栅栏的手,小跑着来到了门卫处。
“早上好张大爷,怎么今天是您在值班啊。”
“咋,不想看见我。”
老张抿了口茶,笑吟吟的望着他。
秦开阳连忙摆手解释道:“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老张将茶杯盖上,依旧笑着说道:“你是想说,今天不应该是老王头值班吗?”
老张口中的这个老王头,也是这里的值班人员之一,脾气非常怪,总是处处刁难秦开阳,至于为何,秦开阳也不明白。
对于每天都要到这里询问案件进展的秦开阳而言,他自然是不想得罪这里的任何人,所以他总会在老王头值班期间,刻意避开他,也顺带避开门口这座岗亭。
秦开阳尴尬的挠了挠头,还是没忍住问了出口,“这周…不应该都是他在值班吗?”
“他昨天辞职了,以后你都见不到他了。”
“这…怎么这么突然。”
“谁说不是呢?”
老张叹了口气,顿了顿继续说道:“谁让人家有个好儿子呢,不像我,唉。”
秦开阳其实并不在意那个老王头的去向,之所以问出这些,只是出于好奇。
“说吧,这次来找谁的,我帮你打个电话过去。”
老张一边说着,一边翻开了那本泛黄的电话簿。
秦开阳闻言开心道:“还是王队长啊,我想问下有没有我爷爷的消息。”
“话说我己经好多天没有见到他人了…”老张闻言却愣了一下,有些诧异道:“王队长?
嘶,你没搞错?”
看着张大爷诧异的表情,秦开阳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案子一首不都是王队长负责的吗?”
“你…”老张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作为门口值守人员的他,在这小小的浅水镇联盟治安署,己经工作了三十多年,也早己对里面的几位队长尤为熟悉,自然知道秦开阳说的那个王队长是谁,毕竟,他身后的办公大楼内,姓王的队长,只有一位………随后在秦开阳焦急的追问下,老张生怕这孩子犯了病,于是便将自己知道的一切,用非常委婉的方式讲了出来。
原来他们口中的那个王队长,因为业务能力出众,己经升了职,并且在半个月前就己经调离了浅水镇,去往大城市任职了。
至于秦开阳爷爷的案子由谁来接手,他也不清楚。
当他今早收到通知,临时来顶替辞职的老王头值班时,看到了又在扒栅栏的秦开阳,也以为案件有了新的安排,所以才把他叫过来,准备询问一二…这才发现,他根本就不知道这回事。
一时间,秦开阳彻底慌了神,像是失去了某种精神寄托,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让他最为震惊的,当属王队长和老王头的父子关系。
当他听到老张讲述到这里时,他才明白,明白为何老王头总是看他不顺眼,处处刁难他……因为如果不是他当初报案的话,王队长早在一年前就应该高升了…熟悉的痛感再次袭来,但这次他没能忍住,慌乱中一头栽倒在了地上,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