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记-此刻/ 命运的礼物似乎都暗中标好了价格,只等有一天你亲自去揭开。
/我的视线落在粗糙的水泥地面上,感觉到脚步晃晃荡荡的向前迈去。
周边的景色像被隐去了一半的形象,只能捕捉到一些深红、泛黄的色彩。
一些灰蓝色的人影在前方来回穿梭,耳边传来一些模糊的叫卖声。
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思绪突然挤满了我的脑海:快到点了,我不能错过这个电话,我一定不能错过…两年前,2021年的时候,离奇的传染病早己化身海啸席卷了全球,在停摆的世界里,每一个底层人都不得不承受如山沉重的历史尘埃狠狠砸在自己的肩上。
那一年,传媒专业研究生毕业的我,与2019年因为保研终于能来到心心念念上海的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临毕业时间越来越近,在面向社会的出口,大家都各自回到了原先的阶级。
眼看身边的同学个个都走向前路或是后路,自己却无路可走的时候,那种对海投都石沉大海的不解,和没有任何人在背后支撑的荒凉,汇聚成人生的泥石流将我的耳鼻喉封死,残忍的是人却尚存意识。
后来,为了不至于流落街头,借着学院实习群勉强找到了一些群演兼职的活过渡,运气好的时候还能蹭到剧组的免费盒饭。
和王贞贞就是这么认识的。
一个从十八线县城考去浙江学会计,为了演员梦从横店开始混迹,靠着吃得开不内耗和剧组硬是混了个脸熟后,操起老本行当起剧组制片后勤的神群演。
大概是相似的出身和无依无靠的处境让我们很快在这座繁华的不夜城中成了朋友。
为了节省开支,我一毕业就和王贞贞搬去了上海南翔的合租房。
两层复式,五房一厅,我们两人住一间卧室17平,人均一月房租900元。
住的人很多,但年轻人之间都互不打扰,除了开门关门,几乎听不到什么声响。
所幸,毕业后的几个月我通过社招进入了一间小广告公司做策划,有了一笔虽然不多但固定的收入。
王贞贞靠着嘴皮子能给剧组拉到赞助或拍摄场地,在上海影视制作圈混到了一些名头。
一个半月前,她看到朋友圈有经纪人说朋友急招艺人宣传,就把我的作品集推荐了过去,没想到竟然成功了,收到offer时才知道是现歌圈顶流周诀的工作室。
在静安写字楼一个半月都没见到过真人的我,却意外被顶到最前线一对一汇报,还丝滑加上了周诀的私人微信。
2023年的末尾,像是身后有一双无形的命运之手,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将我推向了一个本应到达的地方。
此刻的命运到底是馈赠,还是利刃,当下的我从来都无法看尽。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便昏睡了过去,每夜例行的又做起梦来。
梦里的我究竟在害怕错过什么?
到底是在等待谁的电话?
这个荒谬的念头大概无法控制的重复了上百遍,然后一片白光抹去了所有的景象,我抽动了一下身体,皱着的眉头逐渐晕开。
“快起床了!
闹钟响你都没听见,去市中心得多久你又不是不知道,可别迟到了!”
王贞贞猛地一把拉开遮光窗帘,对着还躺在床上的我说道。
“恩啊~”我一边心不在焉的嘟囔着,一边缓缓地睁开了粘滞的双眼,还没从刚才的梦境中回过神来。
“我等会儿可要去外滩见一个意向投资人,你要是再睡着,我可管不了你了啊!”
只见王贞贞早己梳妆打扮完,身上还是那套去年生日时陪她去店里壮胆,花了几千元血本买下的设计款职业装,乌黑的长发落到深咖色的西装垫肩上,金色的方块耳饰隐隐约约从发丝的缝隙间透出,短圆的脸蛋配上鲜艳的红唇和168的身高,看起来既不失气场也不失人情味。
我不情愿的从床上爬起,走到客厅的公共厕所间开始洗漱。
忍不住回想起刚才的梦境。
从有记忆以来,我每天睡觉都会做梦,以前不仅知道自己是在梦中,甚至还能有意识的改变梦境的走向,睡醒也能清晰的记着所有情节。
但自从21年走投无路,情绪崩溃后,控梦的能力和记忆力下降了不少,有时被困在怪异的梦境中无处可逃,醒来也只能记得些许的闪回片段,不成逻辑。
我难道是在等周诀的电话吗?
大概是夜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我望着镜子里的人像,在心里自言自语地解释了起来。
棕色的自然微卷锁骨发,圆圆的双眼中是一双栗棕色的瞳孔,青紫色的泪沟在镜框下弥漫开来。
看到这副憔悴的沪漂模样,我不禁尴尬地撇嘴笑了一声。
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本来是两条平行线的人,相遇都是上上签,哪来的错过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