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我是个小美女。
二房院中,正房坐北朝南,居中是明堂,东侧是主书房,西侧是主卧房。
主 卧为套房两间。
东厢房,为公子王文栋的房间。
二房现下只有一位公子。
东面儿三间为:卧房、书房和琴房。
西厢是女儿王瑾仪的房间。
送走了婆婆,慧娘抱着女儿,抬腿进入正房卧室。
映入眼帘的,外间儿,是一个明厅,既可做茶室,又可会客。
迎门是一个榻,上悬书画。
榻侧有一书案,上面有文房西宝,摆放规整。
但有一卷手书文稿散放于上,可见有人正在拜读。
左进首走,就进入了卧房。
卧房内设了小里间儿。
进入卧房最吸引眼球儿的,是一张雕花大床。
床幔低垂,床上铺着素雅的锦垫。
床侧,有一到顶的红木大柜,对开西扇门,有上、中、下三层。
外有大漆雕花。
花式纹样繁复。
窗下有一化妆台,一张铜镜,此时正映照着母女两人。
王瑾仪指着铜镜。
母亲以为,女儿想要花瓶中的插花,便伸手摘下一朵花,放在孩子的手上。
王瑾仪拿着花,顺着母亲的身体,滑到地上。
跑到锦凳边,试图爬上去,想照照镜子,看一看自己,这一世自己究竟长的怎么样。
可迈左腿,再迈右腿,两只小短腿儿都试过了,就是,怎么都爬不上去。
母亲从身后,抱起女儿,坐到锦凳上。
向铜镜里一看,铜镜中出现了两张,有五、六分相似的脸。
母亲脸呈瓜子形,自己的脸团团的,有点儿鹅蛋形。
母亲大眼峨眉,自己长眉细目,虽为大眼,但偏细长。
两人都是长长的睫毛,犹如鸭羽一般。
母亲的相貌,更显温婉,自己有点儿,古灵精怪的意味。
再加上,满脑袋毛绒绒的头发,没有梳理过,呆毛都翘翘的,更显得精灵可爱。
嘻,嘻,嘻,我是一个小美女。
镜子中的小女孩儿,双手相合,抱在一起,放在颌处,认真的端详着自己。
这是穿到了这一世,醒来之后,又一个值得欣喜的事情!
王瑾仪清醒两天了。
两天以来,母亲慧娘病倒了,额头上的伤换了几次药后,虽然减轻了许多,依然需卧床休养。
婆母吴氏,原定的初一、十五请安,这几天也免了。
还不时差人来送了补品。
大伯母杨氏,去过了程府,对徐嬷嬷一事,表达了王家的哀荣。
并与程家商定,徐嬷嬷的孙女儿将会进王家,给王瑾仪做婢女。
清醒后的王瑾仪,这两天爱上了照镜子,经常在镜子前,一坐就是小半天,或者沉默的望天。
奶娘总想抱着哄一下,但小姑娘似乎有了自己的脾气,不喜人抱,不愿意被人牵着走,原来,整天赖在奶娘怀里,现在,什么事都想自己作。
每天准时出现在母亲的餐桌旁。
努力爬到椅子上,与母亲一起吃饭,并出奇快的,学会了用勺子。
母亲慧娘己经开始,每顿饭,都会让婢女,去请小姐了。
王瑾仪现下,正艰难的甩动着,两只小短腿儿,想要爬出西厢房,对,就是爬!
西厢房的门槛儿,几乎高有半尺多,王瑾仪年龄太小了,腿也太太短,高门槛儿,成了她无可回避的巨大障碍。
实木的高门槛儿,是上房每个间房的标配。
这一道道门槛,成了王瑾仪这一世的第一道坎!
连个门槛儿都跨不出去,更甭说,要去满世界找陈智远了!
天呐,自己前世里一双长腿,变成了这付小短腿,真是成了可爱的负担!
每日的大段时间,王瑾仪都沉默着。
这沉默使母亲担心。
总是试图与女儿交流。
门口出现了一个小的身影,艰难的扶着门框想要迈进来。
奶娘把她抱起,越过门槛。
进了上房,小女孩挣脱怀抱,向榻上的母亲走去。
先是,扶着榻沿儿上了脚踏,又准备踩着脚踏,爬到榻上。
母亲把笔放在砚台上,奶娘抱着瑾儿,脱下小鞋,母亲伸手接过了女儿。
母亲抱着王瑾仪,指着刚刚写好的字,读给女儿听。
王瑾仪眼中,突然,迸射出明亮的光!
桌上秀美的簪花小楷,笔势舒展,字字珠玑,行行娟秀。
对呀!
文字!
用文字传出自己的想法。
再深的宅院,也挡不住文字的流传!
王瑾仪,一旦明确了目标,就刻不容缓。
伸手就去够砚台上,放着的毛笔。
母亲赶紧握住女儿的小手,“囡囡想写字吗?”
王瑾仪听到母亲的问话,如梦初醒,对哦,这一世的自己,还不会写字呢。
尽管自己,带着上一世的记忆而来,可这一世的王瑾仪,还不认字,不会写字呀!
得尽快的学习这里的文字!
看着怀里的女儿,突然安静下来,又开始低头陷入沉思。
慧娘有些后悔,刚才自己太急了。
于是,捋了捋孩子头上的两个花苞苞。
又开始,努力逗女儿开心。
先是举着拨浪鼓,甩动着,希望女儿能抬头看一看。
然后又用帕子遮上脸,再移开,与女儿逗猫猫,这是女儿最喜欢的游戏,过去每次都能让王瑾仪,笑的前仰后合,如今,女儿甚至连头都不抬。
丫鬟把帕子投了投,交给夫人。
母亲拿着帕子,给王瑾仪清洁红扑扑的脸蛋儿,鼻尖挂着淡淡的灰尘,母亲细心擦掉湿润的巾帕。
使王瑾仪感到舒爽,抬起头,冲着母亲笑了,露出一排洁白的小奶牙。
母亲如释重负,几天来的担心,得到了一丝缓解。
王瑾仪笑着放开母亲的手,向着榻上的一卷书文稿爬去。
翻开扉页,手写的游记,笔力苍劲而雄浑,笔势矫健。
“王书延”这个名字,让她觉得熟悉,王瑾仪眨动着双眼,歪着头顿了顿……母亲急忙从女儿手下,抢救书稿。
王瑾仪的思绪,飞出去好远,还没回过神来。
听母亲说道:“青儿,快,把东西撤下去吧。”
同时为了安抚女儿,又说道:“娘请给瑾儿,唱首歌好不好?”
王瑾仪心想正合我意!
同时捧场的,举着两只小手舞动着。
耶!
室内悠悠的响起,优美的清唱,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之;优哉游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王瑾仪一边听着,慧娘轻吟浅唱,一边在心里默诵着。
这首诗经.古风,是王瑾仪与陈智远,前世的定情诗。
还记得,那时高考刚刚结束,陈智远大大方方走到她的面前,说道:“我有一份毕业纪念品,送给你,请你回家看。”
那一年,王瑾仪18岁,陈智远20岁整。
其实在此之前,王瑾仪心中似有懵懂,但学业太重,争分夺秒的高三复习,压的人喘不过气,根本没有心思考虑其它。
王瑾仪打开礼盒,里边只有3封信。
第一封信,陈智远坦诚了,对王瑾仪的喜爱。
第二封信,就是这首诗经《周南关鸠》篇。
第三封信只有几行字。
至今,王瑾仪仍清晰的记得。
:我们的未来,由你的回信决定走向,我盼望与你携手,今后的人生每一天!
给我们一个机会吧!
王瑾仪很想知道,这一世,是否还有机会与陈智远携手。
心绪翻涌:你在吗?
你在那里呀?
我要如何找到你?
你也在找我吗?
母亲慧娘唱过,丫鬟仆妇都沉浸在慧娘的歌声中。
忽然,母亲发现女儿在哭,而且慢慢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大。
无措,母亲无措,整个屋子里,丫鬟仆妇都觉得无措,这么好听的歌声,怎么会引得小姐哭了呢?
为了掩盖这不合时宜的感伤,王瑾仪急急打岔。
“娘亲,瑶瑶是姐姐吗?
君子要把她带走吗?
关鸠,是小鸟吗?”
母亲慧娘笑了。
所有的无措和担心,都被释放了。
“窈窕说的是漂亮姐姐,不是玥儿,君子不是要带姐姐走。
君子是,觉得漂亮女子可爱,而心是纯正的人。”
顿了顿,问道,“瑾儿,听懂了吗?”
“懂的,娘亲我听懂了。”
于是,王瑾仪适当地,显露了自己的才能。
也只能把前两句背给母亲听了,“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瑶瑶姐姐,君子带走!”
母亲慧娘伏在案上,无声的笑了,心里终于轻松了。
为女儿康复欣慰,也为女儿的早慧感到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