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八百,天生五弊三缺的命儿。
这五弊是:鳏、寡、孤、独、残,而三缺则是缺财、缺命、缺权。
因为五弊三缺命机相克,我刚出生时,就害的我妈难产而死,随后不久,我爸又在一场车祸中稀里糊涂的丧了命。
我家是从远方迁居至此,在当地没什么亲戚。
爸妈一死,我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再没谁肯照料我了。
村民们嫌我晦气,都在商量着,怎么把还在襁褓中的我送人。
恰在这时,一个扛着印有“玄”字布幡的邋遢道士进了村。
听说有孤儿克死了自己父母,且要往外送养,这个名叫陈玄天的邋遢道士,立即来到我面前。
他先端详我面相,轻咦了一声。
再把布幡放在一旁,左手捏七星樊印,右手聚阴阳探指,双眼半闭,轻轻一指点在了我眉心上。
不出三秒钟,陈玄天忽然浑身剧震,猛的睁开眼睛说:罢了罢了,我和这孩子因缘深厚,就由我将他抱走吧!我再给你们村做一场法事,保你风调雨顺、衣食无忧。
陈玄天是否真有这本事,村民们是不在乎的。
他们真正在乎的,是能把我这个“扫把星”扫地出门。
所以,听说陈玄天肯将我抱走,村民们齐声庆贺,不仅没让陈玄天做法事,相反,村民们还自发的捐款,给陈玄天捐赠了八百块钱。
我名字中的“八百”二字,便是由此而来。
那天过后,乡野中多了个怀抱婴儿的游走道士,无论替人占卜寻卦,或是超度阴阳诡事,道士与婴儿都是片刻不离。
这婴儿自然就是我,那道士是陈玄天,后来成了我的师傅。
我师傅是有大本事的人。
别看他寻门摆事的地点是在乡村,但他一身风水玄术已至八重九品,距离九重半仙境,已经只剩一步之遥了。
师傅虽然有大本事,给人摆事时,却最多只敢使出三分力,其原因便在于我。
我命犯五弊三缺,按理说不到满岁便该夭亡,但我始终无恙,正是因为师傅一直用玄门罡气在护着我。
三岁时,我向师傅施三跪九叩之礼,敬焚香、告天地、传鬼神,拜陈玄天为师。
而后开始跟着他学习风水堪舆,走上了通阴阳、避五祟的路。
师傅说:我命犯五弊三缺是因为遭了天妒,而一旦能熬过满岁活下来,对玄门风水的领悟将会一日千里。
我师傅一语破的。
六岁时,《葬经》《宅经》《雪山赋》等我已背的滚瓜烂熟。
九岁时,《五行符》《七星曜》《九宫咒》等我已修有小成。
十二岁时,《奇门诡坤阵》《万象包罗阵》《幻折冲抵阵》等我已有五六分的领悟。
到现在,我即将年满十八岁,却是将易容、纸扎、镇尸、豢鬼等奇淫巧技,领悟的十有七八了。
这一日,我修炼过玄门十二周内息,将要到灶房给师傅做早饭时,他忽然喊住了我。
“八百啊,别忙活啦!过来,为师跟你说点事儿!”师傅说道。
我跟着来到师傅居住的主房,先是恭恭敬敬的施过为徒之礼,而后轻声问道:“师傅,你想跟我说啥?”
师傅点了点头,道:“近日我数次落卦,确定你我师徒缘分已尽。八百,你即刻动身离开这里,再不要回来啦!”
师徒缘分已尽?
往后再不要回来见师傅?
这话无异于平地起惊雷,将我震的一时三刻不知所措,脑子里一片空白。
半晌回过神来,我“咕咚”一声,双膝重重跪地,眼泪不受控制的流淌下来,哽咽问道:“师傅,你为什么要赶徒儿走?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你跟徒儿说,徒儿立即改,还请师傅千万不要赶徒儿走啊!”
师傅微微摇头,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眼神里透出慈爱,道:“八百,不是你做了错事,而是你学有所成,该出去啦。”
之后师傅将一切都告诉了我。
师傅只是暂时保住了我的命,只能瞒天过海护我二十年。等到我二十岁生日时,就算大罗金仙降世,也别想护着我活在世间。
但师傅并没任由我等死,这些年来他暗中布局,为我改命机命理,夺取了一线生机!
而现在,则是需要我前往江海市,完成最后三样大事。
其一:我要去江海白家,和一个叫白美涵的女子完婚。
这婚事是师傅在多年前暗中为我订下的,只要我带着师傅的亲笔书信,对方一看便知。
我生而五弊三缺,白美涵却天生五全三润。
我能和她成婚,遭天妒的命中大劫,十成危险已经去了五成。
其二:我要找一个叫符奇志的人,完成师傅的心愿,替符奇志了结一件大事。
符奇志早年曾对师傅有大恩,而师傅为了救我,更是对我落下了极深的因果。
现在我帮回符奇志,便让师傅、我、以及符奇志之间的因果,完整的转一轮回。
命机圆润、命理通畅,我活命的机会再多两成。
其三:我要在江海市落下大因缘,让数百万居民感谢我。
所谓一运二命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
我落下这份大因缘,便是为自己积下了大功德。
以功德顺天、以功德感天、以功德诚天。
我最后的三成危机,才会彻底的解除!
这三件大事缺一不可,而且必须由我亲自为之,因为涉及命机命理的大事,最终都需本人来完成。
师傅今天才跟我提起这事儿,是因为说早了没用、说晚了不行。
若是说的早,我学艺不精便贸然前往江海市,很可能适得其反,引起不好的效果。
而若是说的晚,我时间紧迫无法办成这三样大事,同样会在二十岁命劫中送命。
听师傅说完事情的原委,我切切实实明白了师傅的苦心。什么师徒缘尽,那是他老人家用尽一切手段在护我性命!
我明白事情的重要性、没有扭捏,从师傅手中接过他为我早早准备的物事,再跪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而后默默转身离开了。
经过了将近一整天的舟车劳顿,我终于来到了江海市。
我怀揣着师傅的亲笔信,按照师傅说的地址,直接寻到了白家庄园。
这白家真是够豪横,方圆十余里的大庄园都属于白家。
宅院大门外,两座石狮子虎虎生威,占据着西北乾卦位。
乾为天、为圆、为父、为君、为玉、为金,只是这一个风水占位,就将权、钱两路全揽了,看来这白家背后,有风水高人的指点啊!
“喂,毛头小家伙,你鬼鬼祟祟的在门口转悠什么?”
我刚打量了这宅院几眼,就从门后转出一人来,看样子像是看门家丁。
他眼中明显带着鄙夷,朝着远处一指,“此处为白家重地,无关人等速速滚开,嘿,你若是滚的慢了,别怪小爷请你吃棒子炒肉!”
说着,他还顺势从旁边抄起一根手腕粗细的木棒来。
我心说:白家家大业大,就连请的家丁都这么目中无人。
哼,现在且由你狂、由你横,等我做了白家的乘龙快婿,你指定得像舔狗一样对我俯首称臣。
我不卑不亢的上前两步,道:“小子陈八百,奉家师之命来与白家千金白美涵成婚。诺!这是我师傅的亲笔信!”
报过了自己的名号,我掏出师傅的亲笔信,递到了那名家丁手里。
听到我的名字时,家丁明显一愣,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了又转。
他突然前倨后恭,对我弯腰施了大礼,道:“哈,原来是天绝道人的徒弟陈八百啊!我家老板早就跟我说过你,快请进,快请进。”
我有些纳闷,心说师傅竟然还有个天绝道人的绰号?这又是从何而来?我怎么从没听他提起过?
闪过这个念头,我信步跨过了白家大门。
我心里还有些小小的紧张,因为属实不知道我那没见过面的未婚妻,长的是什么样子。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就算长的像丑八怪,我也得认命了,谁让她是五全三润之女,能帮我渡命劫呢。
我正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忽然间听到“咔嚓”一声巨响,那家丁竟将铁门猛然关闭,再摸出一个铁锁,将铁门牢牢锁死。
撕拉、撕拉——
家丁三两下间,就将师傅的亲笔信撕的稀碎。
在我惊愕间,他满脸不屑的扫了我一眼,旋即扯开脖子朝着立面大喊:
“快来人呐!陈八百终于来啦!”
“大家伙儿赶紧抄起家伙来,齐心协力乱棒打死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