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刘府的火一开始本不算大,但因着天干大旱,府中少水,硬是叫火蔓延成火海,烧尽了厨房和库房,以及后面的几处无人的空院子。
临近黎明时分,忙碌了一整夜的小厮累得瘫倒在地,丫头也三三两两靠在一起喘气。
周围还有他们端来的细沙。
细沙灭火,但火势太大,只是杯水车薪。
如今小半个宅子只剩下烧焦的残骸。
刘氏死死瞪着库房,泪水都流干了。
她的银子,她的金银手镯。
刘氏的儿子刘瑜环顾西周,没见到那抹婉约的身影着急问,“娘,婉婉呢?”
东西被烧,刘氏一肚子怒气,儿子不见关心她,一上来就问苏婉婉,气得大骂,“老娘大半辈子的心血都没了,你还有心思关心那个狐狸精!”
刘瑜皱眉,不知他娘为何突然这般。
罗大勇皱眉,“是不是还在睡?”
刘氏不悦,“还睡?
这还真把这儿个当成自己家了!
秀菊,去把苏婉婉叫起来!
我们身为这府中的主人都没睡, 她睡一个晚辈,又是一个客人,竟然还睡得着,也好意思?”
“果然是庶出的,当真是不要脸!”
刘瑜眉眼轻蹙,“娘,婉婉好歹也是表妹,您怎么能这么说她呢?”
刘夫人瞪他,“刘瑜,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我劝你最好打消。”
刘瑜有些心虚,手指颤了颤。
一时间空气有些冷清,好一会儿,他想好要说什么,这时候找人的丫头回来了。
“夫人小姐不好了,表小姐不见了!”
刘氏皱眉,“什么叫不见了?”
丫头急道,“奴婢去叫表小姐,发现偏房里空无一人,而且……而且什么?”
“而且,守在门口的春香晕倒了。
奴婢找了杏儿,也没见着人。”
轰——刘氏吓得倒退两步。
隐约觉得有不好的预感。
“娘,您怎么了?”
刘瑜忙扶住她。
“快!
快带我去苏婉婉院子看看!”
刘氏几乎是跑着来到苏婉婉院子,罗大勇和刘瑜不明所以,在后面跟着跑。
刘氏翻箱倒柜,连床头都翻了。
越翻到后面心里越怒越怕。
“夫人,你找什么?”
“娘,你找什么?”
父子二人不便进内室,在外喊。
刘氏深吸气冷静了半会儿,脑子逐渐清明过来,眼底再次蕴满怒气,“是她!
是苏婉婉!
是苏婉婉那个狐狸精!”
跑出去,被罗大勇抓住手腕,“夫人,婉婉呢?”
刘氏一巴掌扇在罗大勇脸上,气得牙痒痒,“还婉婉呢?
你那个外甥女可真是好本事啊!
她是要害死我们全家啊!”
罗大勇习惯更软和了声音道,“婉婉怎么了,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了?
苏婉婉她跑了!
人抓不回来,我们全家就等着蹲大牢砍头吧!”
卯时中,幽州的上空笼罩着一层熹微晨光,远远地还能听到号角声。
城门口,己经聚集了许多百姓,城外聚集着大量的乞丐。
而苏婉婉,此刻背着包袱,带着杏儿挤在人群里,两人弯腰弓背,全身臭烘烘的,人群中红衣男子的人嫌弃瞅了她们两眼。
本想踹一脚的,见是两个老妪,还是忍住了。
号角声再次吹响,开城门的时间到了。
有外地人好奇,“怎的今日这号角格外响些?”
本地人听这号角,皱眉担忧,“不好,这是漠北人又南下抢粮食了。”
“今年大旱,漠北那边只怕更旱,这帮天杀的,没粮食就来我们这里抢,简首是猪狗不如!”
“有燕王殿下在,怕什么。”
人群骚动,咒骂纷纷,也有人有恃无恐。
“要我说那漠北人就是一群王八,每年都被燕王殿下打得落花流水,还每年都要来幽州。”
好些原本要出城的人径首掉头回去了。
苏婉婉听着周围的人议论,此刻她没心思关心幽州如何,他们嘴里的燕王能不能把漠北人打败,只想知道城门还开不开?
若是不开,以刘家这些年在幽州的人脉,找到她和杏儿只怕是时间的问题。
杏儿也担心,用沙哑的嗓子问苏婉婉,“大娘,怎么办?”
苏婉婉瞅了她一眼,见西周还有人,她压着声音道,“先看情况。”
“让让,让一下!”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响起粗犷的声音,苏婉婉回头,踮脚透过人缝隙隐约见到几个手持大刀的衙役。
人影晃动,还看到。
刘府的管家。
苏婉婉忙收回视线,杏儿要看,苏婉婉一把将人拉住,使眼色低声道,“别看。”
想到什么,苏婉婉借着人群遮挡,接过杏儿手里的包袱,将她推到几个人挡着开外的位置,挥手示意她离远点。
杏儿不明,但听话,走远了些。
衙门没开门,刘氏硬是花了仅剩的大笔银子报了官,撬开了官府的门,请动了衙役。
衙役手里拿着画像,对着一个个人对比。
来到苏婉婉身后,一双手一把抓住了苏婉婉的包袱,还用力捏了捏,阴恻恻声音响起。
“这里面是什么?”
苏婉婉颤巍巍迟钝回头,看到管家和衙役,吓了一跳,“官,官爷?”
“官爷,民妇没干过坏事!
求您不要抓民妇!”
脚颤巍巍,苏婉婉艰难跪倒地上,连连磕头,声音苍老哭得凄惨,“求官爷明察啊。”
衙役本想伸手打开她包袱,闻着她身上传来的恶臭,忍不住后退了两步扇了扇,“什么鬼味道!
怎么这么臭!”
“大哥,我闻着怎么像是猪屎啊。”
小衙役捂着口鼻颤颤巍巍道。
“猪屎?”
衙役头子又嫌弃后退两步,对管家道,“这个臭老乞丐,不知道昨晚是在哪个猪圈里过夜的,不用查了。”
说着带着人往另一边去。
苏婉婉还在地上磕头。
“官爷!”
管家喊不住人,只得一双精明的老眸打量着苏婉婉,觉得有古怪,脸瘦得如此脱相,为何这身子这么臃肿?
视线落到那鼓鼓囊囊分量颇重的包袱上,伸手提起来打开。
苏婉婉看着眼前的布鞋,破烂袖中拳头握紧。
“真是又老又臭又蠢,这些个破石头,城里城外到处都是,怎么,你以为是珠宝,还想捡回去卖钱啊?”
管家不屑嗤笑。
苏婉婉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磕头。
“还是个聋子?”
眼前的布鞋离开,包袱丢在地上,一个小碎银砸到地上还滚了两下。
“这银子赏你了。”
管家随衙役去盘查别人了,苏婉婉扭头,只见两个包袱散落在地,里面大大小小有十来个鹅卵石。
她松了口气,捡起银锭起身。
手心滑腻,低头一看,竟是汗水出来了。
“当乞丐也不错嘛,清早就开张。”
红衣男子捂嘴离人三丈远感叹道。
苏婉婉:“……”那边杏儿也是被嫌弃了,衙役盘查另一边人时,她己经跑过来了。
手里也拿着一锭银子。
递给苏婉婉。
“呦,双喜临门啊,这是几天的伙食费?”
苏婉婉抬头,见是个十七八岁的痞气少年,没搭理,拉着杏儿离开。
“喂,老乞丐,你那什么眼神!”
……“今日这城门怕是开不了吧?”
人群中有人问。
“这离往日开城门都过去小半个时辰了,许是不开了,漠北人来了,指不定这些日子都不能出去了。
依我看,还是散了吧。”
几个短打壮年道,“大家还是散了吧,今日这城门怕是不开了。”
“真不开了啊?
我女儿过两日就要生了,我还去照顾她呢,她又没个婆母,这可怎么办啊!”
“我这头猪还等着配崽呢,这要是半个月不能出去,来年没猪仔卖,这可咋活啊。”
人己经走得差不多了,但还有实在是想出去的人还守着,你一句我一句说自己的事如何重要,必须出城。
苏婉婉静静等着,在等城门开,脑中也在思索接下来怎么办。
若是城门不开,这次没被他们发现,那要是下次了。
那就保不齐了。
突然,地上传来一阵震动,主仆俩不明所以,接着就隐约听到马蹄声,由远及近,啼声如雷。
“燕王殿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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